阿丽松了一口气,一两个月没见了,猛地见这么多人聚一起,大家都有话聊,自己明显就是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只能傻傻的凑到灶台找个事做才不显得多余,现在可是能搭话了。
“小婶,你嫁进来第一年的冬天是怎么过的?一直待在山洞里好难受,感觉出不过来气儿”,说到后面她留意着婆婆的身影,声音明显小了。
秋菊爽朗的笑笑,“我跟你一样,第一年一直住山洞里,难受的想哭,找点事做心情就好了,大姜出来铲雪的时候你也出来动动手脚,再学着编编篮子什么的,今年过了明年就习惯了,秋天就会为过冬做准备”。
她说话的声音没有压低,二嫂三嫂听到了也随口聊着才嫁进来的那年冬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说着说着就扯远了,阿丽就手托着脸听她们说,哪怕自己说不上话也没再觉得尴尬和多余。
今天一大早,铁牛拿着家里的砍刀出门了,过年的时候跟兄弟们商量好的,雪化的差不多的时候,在天刚亮就去河里敲冰往地窖里搬,这个时候地上还有残雪,泥巴沾不到脚上,河里的冰也化了一些,能敲得断。
才摸冰块的时候手被冰的都受不了,寒气都进骨头里了,更何况还要抬着冰块往地窖走,胳膊都没知觉了,要不是地窖费了工夫挖好了,他们宁愿夏天吃有臭味的肉也不想来吃这苦。
他们兄弟四个从一开始每天早上来敲冰变成后来的到了中午才来敲了往地窖扔,等到冰全化了地窖里也装了半窖冰块,把地窖口用石头、木板和泥巴埋严实之后也松了口气,只等夏天在搬开看冰还在不在了。
就连铁牛心里也在想着冰化了吧,化了明年也不折腾了,这天气摸冰简直是折磨人。
秋菊这段时间都没敢出门,就怕碰到大哥他们,虽然提议挖地窖的时候他们没意见,但这主意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没考虑到冬末凿冰寒气伤身体。
第87章 八十七 小久
小久说话晚, 到了一岁半的时候才开口喊爹娘,不会说话的时候怎么教她都不开口, 等她自己愿意说了比她两个哥哥一岁半时话还多,小姑娘每天跟着她阿爷玩,到了饭点被送回来了就跟着她娘身后,小嘴不停的叭叭,她娘烧火她搬个小板凳坐旁边唠,她娘出去摘个菜她也颠颠地跟出去坐地上继续说。
一直等到铁牛回来秋菊的耳朵才会清净一会儿,铁牛一听到他闺女清脆的小奶音就走不动路, 听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还给她顺头发,脱掉鞋子捏脚丫。
小久抱住要来捏她脸蛋的手,“爹不捏肥腮,捏脚了”。
铁牛把手伸到鼻子下嗅嗅, “不臭, 小久的脚丫是香的, 肥肥嫩嫩的, 一点都不脏”。
“呕~”
满月捏着脖子作势呕了一声,一脸怪像地瞪着他爹, “切,睁眼说瞎话,我们的脚臭都赖你”。
这样的话铁牛听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受激,挨个儿摸摸小久的小脚趾, 瞅都没瞅他大儿子, “那你直接找你阿爷去, 都赖他”。
满月有些无趣,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他爹不应该撵上他硬逼着自己承认脚不臭吗?现在这反应太平淡了, 他托着懒懒的长声调,怪声怪气的说:“老爹,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没以前好说话”。
“傻大儿,你现在是越来越阴阳子怪气的,没小时候好玩了,有话给老子直说,别给我刺刺儿的”,话毕就抱着小久蹿出去捏住了满月的耳朵,“你爹现在好说话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满月还没出声,小久就扯着大嗓门喊“不打不打,我大哥,我的”,胖身子还在他爹怀里使劲扑棱。铁牛仰着头,免得被挥舞的小手扇到了,悻悻地把娃放地上,“好了,不打你大哥,看你稀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揍人家儿子”。
小久脚落地了就从她爹怀里挣出去,顶着胖身子歪扭扭地跑到她大哥身边,抱着她哥的腿就想往上爬。
满月弯腰抱起她,肉墩墩的,抱着软软的,分明都是吃一样的饭菜,小妹呼出来的气儿暖呼呼的还带着甜香味,不像自己,总觉得自己嘴里臭臭的。
“大哥疼”,满月感觉自己耳朵被摸了,之后还有一股风吹来,就是风里还带着口水,他咳了一声,摸把自己的耳朵,看看瞪着自己的老爹,只觉得心里舒爽,哼,心里酸去吧。
满月眼睛转了转,就势对他小妹装可怜,“大哥耳朵好疼,爹给揪坏了,小久给我亲亲”。
么么,“大哥不疼”。
满月得意地笑,“还疼,还要再亲两口”。
啾啾又两声,小久还顺带着又吹口气,紧张地问她大哥,“好了吗?”
“好了,大哥耳朵不疼了,都是小久治好的,我妹妹真厉害”,看小久羞涩的笑着往怀里躲,满月抱着她扶直了,亲了亲她的小胖腮,还长大嘴巴把她腮帮子的肥膘给吸到嘴里含着,等她嘎嘎笑的时候自己也跟着一起哈哈笑,顺便吐了口吐沫,总感觉小久的哈喇子掉嘴里了。
满月抱着不再嘎嘎笑的小妹,转头看看,人怎么不见了,之前不还在这儿坐着吗?
“别瞅了,被你俩给酸走了”,烛光在他身后坐着给花分枝,等笑声停了抬头看,他大哥果然在找爹,“哥你干嘛总是气爹?他不就稀罕小妹嘛,你不也稀罕?”
“我可没想气他,是他自己每天一回来就抱着小妹不松手,我俩坐他旁边他都不问句话,我们小久才不像他,小妹喜欢爹也喜欢哥哥,是不是?”
外面是三个孩子的嬉笑声,灶屋里秋菊在拧男人的耳朵,“给你说过多少遍?嗯?死性不改,才生烛光的时候你单单稀罕满月,这有了小久你又单单稀罕姑娘,得亏我二儿子性子憨厚黏哥哥,不觉得他爹看重大哥稀罕小妹,要不然我早就把你这一对不着用的耳朵割下来卤了给你当下酒菜”。
耳朵被拧着转圈,铁牛吸着气愣是不敢吱声,直到耳朵被松开他才讪讪的开口,“我三个孩子都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烛光,他性情好,体贴人,心眼也少,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可软和了,只是满月嘴巴灵巧爱说话,小久爱撒娇话也多,一大一小缠着我就顾不过来,我二儿子性子纯真,只是看着他我就觉得高兴”。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理直气壮的反驳秋菊,“我是憨啊,黄鼠狼还知道夸儿香,我会嫌弃我儿子?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就满月心眼子多,爱挑事,你跟他说说他小时候我是怎么稀罕他的,小伙子真爱拈酸”,说到最后他还扬扬眉毛,神色之间暗含得意。
秋菊注意到外面安静好一会儿了,而铁牛激动的大声说话也没注意,想着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只此一回,以后谁再给她酸来酸去她可是要揍人的。
掀开锅盖,在升腾的白雾里冲外边喊“摆桌子凳子,洗手准备吃饭”,顿时里里外外都喧闹了起来,这顿饭就秋菊小久母女俩吃的最开怀,只顾着吃菜,不用给人夹菜,也不把脸埋碗里偷笑。
阿丽已经有喜了,春天的时候想跟上山去学采草药,被她婆婆给压在家里安胎,秋菊也给拒绝了,上山下山的又是树杈又是藤蔓缠绕的山路,一不留心就能被绊的歪跑几步才稳住身子,她一个没走惯山路的新媳妇,还怀着娃哪能冒险,这不,到了夏天,她又撅着肚子出来了,说是待在家里待不住,现在胎也稳了也想跟着采点草药。
她婆婆想着秋菊才嫁进来第一年也是怀着孩子铲蒲公英、摘菊花和金银花之类的,也就没再拦着,怀着孩子干点活也好生养一些。
秋菊没说她在进山之前走了不少路,看她们婆媳想法一样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让阿丽跟进山,“大嫂,你也知道山里的路多不好走,进山还要往身上扑药粉,怀娃的女人不好弄这个,阿丽要是想采药就在山谷外挖蒲公英,到了秋天再摘菊花,空闲时间也能跟着你先认认草药,明年生了孩子进了山也不用在认药草上多花时间”。
这个办法两人都接受,就最开始的时候大嫂陪着她儿媳妇一起在山谷外挖蒲公英,偶尔会跟着上趟山,到了夏末可采摘草药最多的时候,阿丽也熟悉了周围环境,就是嫁进来的时间还短,没有交好的人一起摘花,刚好大姜阿奶这段时间闲着,大姜娘托她出来陪着孙媳妇,就担心她滑着摔着喊不到人。
小金橘得第一个弟弟的时候还会在家里给她娘伺候月子、哄弟弟,自从她跟着小婶学采药卖钱后,回家了也就只帮着做做饭,现在第二个弟弟出生了,她娘也没把她拘在家里洗褯子什么的。她每天跟着采药的队伍早出晚归,回来后也懂事的收拾屋子,每年卖了草药后把银子分一半给家里,剩下一半自己留着,她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唠叨她,什么衣服没洗干净、回来晚了、没照顾好弟弟这些事不再困扰着她,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挣钱能力有多重要,自己亲娘的前后态度都不一样,何况他人?
跟她一样学采药的姑娘不少都懂一些这方面的变化,偶尔坐一起歇气闲谈的时候也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每当这个时候金橘都是只听不说,年纪越大懂的越多,才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亲娘认钱不认人,对亲女还有两幅面孔,有用了就拿你当个宝,到了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也喜欢拿银子去换取爹娘的重视,用弹弓零嘴送给大弟,让他每天都在山谷口等着自己一起回家。
小金橘满意现在的生活,更想要成为像她小婶一样的人,有手艺能挣钱,会当家能教子,她家好像就没有吵架没有不耐烦的时候,一家人走出来都是乐呵呵的,看满月离的老远就往这边跑,就是为了给他娘背背篓。
她笑着看小婶轻快的跟俩儿子说笑,真好啊,我将来有了孩子也要把他教成这样,她心想。
到了山谷口,她大弟蹲在地上手里薅把草,听到声了也站起来拍拍手走上去接过背篓,“姐,累不累?”
这是小金橘嘱咐他每天都要问的,他是个爱玩不爱动脑的,说了这样问,每天见面就这一句话,之后说的都是他爬树爬的最快,下河里洗澡摸了两条鱼巴拉巴拉的。
回到家后,小金橘看着她弟端出来一个碗,“姐,这是我下午摘的蛇莓,都洗干净了,这是给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