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奴的山间生活

第44节(2 / 2)

离的老远就听到那里的说话声了,看来换了肉都聚到一起说话去了,她看见榛娘蹲在田埂下面,要不是手还在动,她还以为这孩子出事了。刚想出声喊她,就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声音“山里那群倭瓜这次带了个胖女人下来”,她把到嘴边的“榛娘”给咽了下去,走到一棵树下蹲着听她们怎么说山里人。

就听人问“老嫂子,听说你拿豆子还换了四斤五花肉?在哪个男人那儿换的?”

“呸,别给我张口瞎咧咧,老娘一把年纪了,想骂你能把你骂的脸塞□□里。是换了几斤肉,就是在那个胖女人那儿换的,看她那吃的胖粗胖粗的,也不知道几个男人才养的起”。

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哄笑,还有人在说那群男人一身的腥臭味,还装妖作怪的把头发给剪短了,胡子也割了,真成个不懂礼数的野人了,也就那想银子想疯的人才把姑娘卖到山里,有人接话说她宁愿生了姑娘给溺死在尿桶里也不把她卖山里靠皮肉做活。

大姜娘气的发抖,把老树上的皮都撕掉一大块,那边还在说,“改天给那春婆子说一声,买几个红楼里的脸黄皮松的妓子卖给山里的倭瓜,比卖丫头赚钱”。

大姜娘再也忍不下去了,听到那边开始谈论带下山的丫头,哪怕觉得这丫头满嘴瞎话也不忍心让她听到这脏话,从树后走出来,大声喊:“榛娘,给我回来,听这烂嘴烂屁/眼的话是不想要耳朵了?”

对面瞬间安静了,榛娘也慌乱的站起来,看到她大婶娘,毫不犹豫的跑了过来,跑过来了还用袖子擦擦眼泪,大姜娘拉着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还是决定说清楚,错过了这次,这受的王八气能让她少活五年。

“你们听清楚,我们山里不像你们山下,一个女人能伺候几个男人,我们男人只要不死,我们就守着他,不像你们,睡着炕上的还眼馋路上的。我们娶上山的都是姑娘,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要,我们山里男人也挑嘴,像你们这样烂嘴烂舌的他们看不上,你们能溺死丫头还嫌我们是野人,你他妈嫌脏还买我们肉?为了多占便宜还舔着老脸卖笑”。

一口气痛快的说完,她拉着榛娘就走,也不管她跟不跟的上,感觉身上那吃人的视线没得了,她冷梆梆的说:“榛娘,如果经历了这遭你还想嫁到山下来,我只能说你是瞎了心,有一副心窟窿子也白长了,吃苦受罪也活该,没人会来帮你救你,反正你爹也死了,你自己都活不明白他死了也心静了,免得为了你搭上他一辈子”。

说罢她也不管她怎么想,回到住处就让男人们收拾东西准备走,不在这个村讨媳妇了,一群婆娘没一个好的,能生出正常的姑娘来?

铁牛他们刚准备把菜端上桌,就听到他大嫂气汹汹的声音传进来,有些不在意的问:“咋了?谁惹你了?肉还没卖完就走?你不要儿媳了?”

大姜娘站在小院里把那群臭婆娘的话大概的说了下,也说了她骂她们的话,“走吧,我把她们骂了,没人会来再换肉,我们到镇里卖了吧”,越说越气,把大姜手里筷子夺过来折断,“她们要是不要脸的再来换我还不卖她们,你们别犟,快,吃了饭我们走吧”。

“吃什么吃,不吃了,我们现在就装东西走,你跟她们撕破了脸皮,她们占不到便宜,要不是就来找麻烦,气性小点也会把聘礼开得高高的,趁着这村里人还没商量好怎么找麻烦,我们赶紧走,从这屋后直接上山,大嫂,你跟榛娘也快帮着收拾”,铁牛说完就把剩下的肉还装进竹筐,换的杂粮也往进塞。

十来个男人也不打盹,手脚利落点把东西装好,出去看外面没人,大家也不说话,挑着担子出了门直接往山上奔,大姜娘紧拉着榛娘,怎么感觉向逃命,吵一架这么严重?

大姜娘第一次觉得平坦的路难走,跑了这么久才觉得快进山了,不知道是风声还是真的,后面好像有人嚷嚷的声音。

进了山,前面的男人没有停顿,捡着难走的路走,这样的路他们都走习惯了,也不害怕,但山下的人不一样,他们进山也是沿着已经踩出来的路走,像这又是藤又是蔓的,他们走不快,而且还会担心踩到蛇,这样即使他们追上来也不敢在山上乱转。

绕着山转了大半时辰,听着没有人声也没有人来往的痕迹了他们才停下来。跑了这么久,大姜娘从开始的气愤到不甘,现在还有些心虚,喘了几口气,怂眉拉脸的问:“我闹乱子了?是她们先说话难听的”。

他男人拉过她让她靠着竹筐歇一阵,“这山下的人就是看不起我们,可能觉得我们五大三粗脑袋空,讨个媳妇也像是买,姑娘进了山就不再回娘家,不知道把我们山里想成啥样了”,看他婆娘还是一脸不服,他继续说:“也不是所有的村都像这样,这个村离镇上远,你看他们村环山,田地也不多,也是穷酸,要不是想今年讨媳妇,我们也不来这村,这村的人心都脏,重男轻女,要不是想养大姑娘卖钱,生下来就扔河里淹死了”。

大姜娘看了看两个儿子,松了口气,同时又拧了她男人一把,“我就是让俩儿子多打两年光棍,娶寡妇都行,就是不能娶这烂了根的媳妇”。

第80章 八十 都变了

歇过气儿了大姜娘看男人们挑起担子要走, 她跟上去问:“现在我们怎么办?要去哪?”

她男人瞅了她一眼,“先走出去再商量, 这儿也不止我们一家子,还要看人家怎么想的”。

一行人闷头赶路,待走上了下山的路才停脚商量接下来是去镇上卖肉买粮还是去村里淘换,毕竟娶媳妇主要还是要去村里。大姜爹先是有些歉意的对其他三家的男人说:“看这事闹的,也是怪大姜他娘,脾气暴说话直,又被她听到山下那婆娘们恶心人的话, 在她心里我们山上样样都好她才会受不了气跟人吵起来,现在也连累你们跟我们一起跑路”。

“行了张老大,我们又不是不知事的人,还会分不清好赖?不怪你婆娘,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王家村的人这么泼皮, 占了便宜还拿我们当脏的臭的, 就像大姜娘说的, 多打两年光棍也不能娶烂了根子的姑娘,现在呢, 我想的是我们还是一起走,不论是进村还是进镇,下了山我们这波人就是一家的,别三三两两的分开走, 免得遇到这类似的事人少吃了大亏”, 说话的是另外三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比大姜爹还大个两三岁,真名没人记得,因为他半张脸都是毛胡子, 十多年前有人喊他大胡子,喊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哎,你说的对,我们下了山都是一家的,不说两家话,我们兄弟打算的是明早趁早进镇把这剩下的肉给卖了,多花上百文钱直接在粮铺里买粮,粮食买利索了,剩下的时间我们去一下我家老幺娶我弟妹的那个村子,我觉得那个村风水好,人也好,我家这俩憨小子不说能像他们小叔有福气娶个有本事的婆娘,只要是明事理就行”。

大胡子锤了他一拳,“好你个老家伙,这种好事还不一开始就说出来,你这是想把好姑娘都扒你老张家去啊,我跟你们一起去,认认路,顺便看我家这根愣木头有没有好姑娘相中他”,说罢他巴拉了一下他二儿子,“去跟你张家小叔讨讨娶媳妇的经验,别杵我我旁边,老子又走不丢”。

其他两家也是这个态度,肉少卖点钱,多花点钱买粮都不算事,一进一出下来也就比别人多花一两百文,几窝兔子的事,娶一个好媳妇下一代都机灵,看人铁牛那两儿子,小小年纪人机灵懂事嘴巴也会说,在山里见人都能唠两句,而且人家还记得住哪个是叔哪个是伯,再比比旁边杵的愣子,一棍子只能闷出一个屁来,人家的儿子好的简直让人眼红,就那小丫头还小看不出性子,但根子好,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都同意,一行人也就挑着担子往镇子那个方向走,现在也不早了,还是赶在天黑前往镇子那个方向走,在林子里过一夜明天天亮之前就进镇,赶上饭馆采买肉也能早早的卖完。

这是榛娘第一次进镇,她终于抬起了她那常年低着的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两边的商铺、冒白烟的饭摊,走路全靠人拉着,到了卖肉的地方,看穿着干净的胖男人来买肉,翻了翻肉提起来看看,也不还价直接把一家的肉给包圆了。不像之前村里那些八婆,挑起肉可劲的说颜色不好看、看着像坏了,可等拿到手了就舍不得松手。

卖了肉,大家往粮铺走,现在太阳升起来了,路上人可多了,还有热闹的叫卖声,她看到一个出来买烧饼的小丫头,年龄看着比她还小,但身上穿着蓝色的裙子,绣的还有蝴蝶,头上编着好看的辫子,插着好看的头花,她不自觉的扯了扯身上打了补丁的灰衣裳,可能看的时间长了,人家小姑娘也往这边看了一眼,榛娘赶紧低头,挣开被牵着的手,快走两步挤进前面的人群里。

“嘿,榛娘你跑什么,人这么多你别给走丢了,听说这里有拐子,拐走了我们可是没法找你”,她走上前把小姑娘再次捉住拉着手腕子,“人多,别乱走,你没看你叔伯们都躲在路边走?”

到了粮铺,看里面人不多就赶紧进去,问好价直接给银子让伙计称重,那些伙计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知道这是山里人,招呼了里面闲着的人来帮忙,三五下就称好了,也是紧着把他们送出门,这是一群没户籍的人,上面没动静还好,上面一有统计户籍人数或抓土匪的动作,这些人也是撞进来不出点血就跑不了。

站在集市上,把竹筐里的粮食码好就准备出镇,路过布铺的时候榛娘一直盯着里面,咬了好几次嘴唇才停住脚步挣了挣大姜娘的手,“大婶娘,我想买块布做衣裳”。

大姜娘有些惊讶,这丫头不是死扣着攒钱了?帮她卖了两次草药,就没说过要带东西的,去年卖头一波,那群丫头不是买嘴吃就是买花戴了,就她这个老婆子和这小丫头把铜板扣在手里,“买布啊,买布挺贵的,特别是颜色鲜亮的布,能把你手里的银子花的差不多”。

她没想到布这么贵,但想到那个穿着鲜亮的小丫头,可劲咒骂人的碎嘴子,低头看见了补接一截的裤腿,“买,我还能采草药卖”。

既然说买了,大姜娘就让男人们挑着粮食先出城,她领着丫头进铺子里选布,没花多长时间,进去了榛娘就看中了亮蓝色的布,卖布的打量她两眼就裁了几尺布递过来,“这做套衣裤还用不完,小了可以拆了再接一截,九百五十文”。

榛娘从衣服里翻出一角银子递过去,找回来了五十个铜板,塞进衣服里还有些坠的慌,反而让她有些乱的心平静了下来,大姜娘给她拎着布,带着她赶紧往出走,还想讨媳妇呢,可不能再耽搁了。

赶了半天的路,到了半下午才到了竹溪村,竹林比十年前更大了,走在竹林里看到的都是散养的鸡,毛色鲜亮,个头也大,看着比山鸡肉多。

凭着印象找到村长家,敲开门一问,村长到镇里去了,在家的是上任村长,走路不很顺畅的老头。他们说了进村的意图,老头把他们领到无人住的村尾房子里,“后生,你们这趟估摸着不成,这些年我们田地里收成还行,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几个男人相互看看,示意铁牛接话,他也算这村的女婿了,“老丈,哪是卖儿卖女,我们是想娶媳妇,嫁到我们山里也就是路远,生活还不错,不缺肉吃,而且你看我们这也能在镇里买粮吃,粮肉都不缺,你看能不能跟村里人说一下我们的情况,看有没有看中我们这小伙子的”,说着他拍拍大姜,“老丈你看,这我侄子,又高又壮也不愣不傻”。

大姜忍着他小叔掐他后脖子肉的手,笑着摸摸头,“老丈好”。

“果真生的好,种地可有把子力气,行吧,我待会给人说说,看有没有沒婚嫁的姑娘肯应的”。

“哎,劳烦您了,老丈我向您打听一家人,大红姨一家还住在村里吗?我婆娘是她表外甥女,我们都有三个娃了,这次下山她嘱咐我来看一下,我们最小的姑娘还没满周岁,她脱不开身,也就没一起下山”,眼看着快到了,铁牛抓紧时间套关系,而且也是真心想来看下,没来也就算了,进村了还不进门看望一下,那可说不过去,被人认出来了秋菊和她表姨一家都没脸。

老村长上下打量了铁牛两眼,还是没印象,“小伙子怕是成婚好几年了吧,六七年前来了一波人,只是换了粮也没讨到婆娘之后就没有山里人来了”。

“对,今年刚好十年,我大儿子都快九岁了”。

“难怪,你说的大红我们村倒是有一个,她男人一只腿坏了,但能拄个拐慢点走,不用人照顾,能自己溜达,她家在村头,你要是想去看呢,就自己过去吧,门上贴红字的就是她家,她儿子春上刚娶的媳妇”。

“哎哎,就是她家,我待会儿就过去,要不我和我侄子跟您一起把您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