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碰碰他手肘,小声说:“你看,它俩是来送果子的”。
果然,一只猴子上了树,把两个红苹果扔下来,之后就眼巴巴的盯着两人,看俩人不动,又把苹果往前滚了滚。
“这是想换东西吃?”
秋菊把背篓里烤的熟鸡蛋也给扔两个过去,它们抓住了似乎还想要,秋菊还在犹豫给不给,铁牛拉住了她,“想不想带回去玩?挺聪明的”。
“得了吧,人都没果子吃,养不活它俩”,秋菊赶紧拒绝,人家又不是没族群被抛弃的猴子。
铁牛还是想把这两个离了猴群的猴子带回去让他儿子看看,“可以让它们在林子里找嘛,人抢不过鸟,猴子还抢不过?”
“不行,我不要,小毛驴可看不惯它俩,而且以它们这看上东西就偷抢的行为,带回去了家家户户都遭殃,说不定满月还打不过它”。
铁牛想想也是,那就不跟俩猴子浪费时间了,“那赶紧走吧,别跟猴子浪费时间了”。
秋菊拉着小毛驴先走,铁牛砍根树枝把猴子吓走了,才去追秋菊,边走边回头看猴子没跟上来才放心。
“先在这儿过个夜,明天出太阳了再进林子,太阳要下山了,我不敢进这林子”,秋菊把背篓放下,把之前烧的火灰从坑里扒出来,今晚再烧火就不用挖坑了。
“我也这样想的,现在还看得见,到附近瞅瞅?”
“嗯,累死吓活的,就得到了一些山楂和酸枣,希望这草是好东西”,秋菊让铁牛把那捆草架树杈上去,放地上晚上别再给当柴烧了。
但想也知道,这个地方鸟这么多,能吃的浆果都被吃了,就遇到了一大棵花椒树,但这东西山谷山脚里都有,哪还用在这深山老林里摘?
铁牛看秋菊小心的避着刺摘花椒,“你摘这干嘛?我记得家里你已经存了一小罐了,我们一年要吃这么多?”
“吃不了,我好不容易来深山一趟,我非得尝尝这深山的花椒是不是味道好些”,秋菊说话手上的功夫也不慢,已经摘一大把了。
铁牛按住她的手,“行了行了,摘这点儿尝个味儿就成,怪呛鼻子的”。
“不行,味儿越呛花椒越好,这花椒树看着不少年岁了,这东西肯定好,你也来摘,今年下山的时候带下去卖了,药铺应该就收,这可是正宗的野山椒”。
铁牛被她说服了,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但还是嘀咕犟嘴,“我们平日吃花椒不是正宗的野货?”
“……”
也是,除了粮食,吃的用的都是山货。
在熟悉的地方,小毛驴也在脚头卧着,秋菊又睡了黑甜的一觉,早上醒来精神大振,身上都是劲儿。
趁着雾气还大,两人一狗又去把那棵花椒树褥了一遍,雾散的时候只摘了半棵树的花椒,这棵山花椒树太大了。
铁牛嫌呛,花椒都是秋菊在背,两人收拾好就踏进了那片瘆人的黑树林。
踏进这个树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空气好似都是粘稠的。砍刀弓箭不离手,两人紧绷着弦,不仅放轻脚步快走,还四处打量着,眼睛都要盯花了。秋菊不时瞅眼小毛驴,觉得铁牛那番话是对的,之前遇到的是猴子,它火急火燎的就追了上去,现在它就夹着尾巴,时刻戒备着,也是不敢发出声音,进林子后它连尿都不撒了,可见它是不敢在这地盘做标记。
感觉路走一半了,但来时那奇怪的“敲儿”声始终没听到,铁牛心里怀疑是不是走岔道了,但看看紧绷着的秋菊,他没敢说,只能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以防走不出去了要走回路。
走在前面的小毛驴忽然停下,对着前方使劲嗅嗅,秋菊和铁牛看它的动作也是立马顿住,把握着砍刀的手弯到身前,然后看到小毛驴有些犹豫的往前走,两人相互看看也跟了上去。
入眼的是有些腐烂的鹿头,身子没了,只有大大的鹿角插在地上,死相有些惨,看着不是被野兽咬死的,脖子下面的肉都腐烂了,而鹿脸还好好的。小毛驴一直没敢过来,只是离的远远的,狗爪也是不安的走动,铁牛冷汗都下来了,从肉腐烂的程度看不出这只鹿死了多少天,而两人也是两天半前才从这儿走过,铁牛把手心的汗蹭掉,使劲捏了捏拳头,手总算不抖了。
他碰了碰秋菊,“赶快走,感觉不太好”。
秋菊分辨不出肉腐烂的不正常,但也知道这林子里的东西人对付不了,她也没想留在这儿,但她看中了鹿角,拉着铁牛蹲下来,把砍刀递给他,“快剁两下子,鹿角值钱,我们把鹿角提走”。
铁牛没敢耽误,一手掌着鹿角,一手挥起砍刀,两三下,手臂长的鹿角带点残肉被剁了下来,秋菊提着,铁牛把砍刀弓箭都拿他手上,跟着小毛驴赶紧继续赶路。
不敢回头,一路猛走,终于能看到外面的阳光了,两人激动的跑了起来,出了林子,第一反应就是冷,风一激才感觉到里面的衣服好似汗湿了。
秋菊坐下来歇会儿,“怎么感觉林子里还热一些,分明日头还照不进去,难道是叶子厚了,里面不进风?”
说到叶子,两人看面前的树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没掉的也泛黄了,回头看,叶子也黄了,但林子深处的叶子还是绿的,地上还有青草。
越想越害怕,也不歇了,站起来提起东西就跑,屁股上粘的灰都没拍。
浓黑的林子边缘,一条水桶粗的黑蛇感受到外边的冷风,缠在树干上停顿了一会儿,转头游走了,地上的青草被压倒,留下一条弯曲的印子。黑蛇游到腐烂的鹿头边,看扎嘴的叉子已经没了,张开嘴巴,把刚死没一天的鹿头吞下肚。
两人跑出好远才发现这不是来时走的路,好在都是下山,不管怎么走都能下去。
等到了出发那天吃午饭的地方,太阳也开始西斜,两人没停留,把背篓里的烤鸡蛋拿出来边走边吃,争取在天黑之前能赶回去。
进了这座山,小毛驴就彻底的放松了,溜达溜达的一路小跑,跑远了还停下来等等走在后面的两个人。
铁牛和秋菊也松懈下来,有心情打量手上的鹿角了,铁牛拉着秋菊走,担心她没劲走路了。
有铁牛拽着,秋菊的确是省力很多,她长叹一口气,“再也不进深山了,吓人的厉害,我觉得咱俩能全头全尾的回来,已经用尽了这辈子的运气”。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不说我也不打算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了,那黑树林不得了,以后想找新鲜的东西,就在这座山就行,这山也大,我们打猎都没往这里来过”。
铁牛看秋菊点点头,接着说:“至于那大夫说的值钱的药草,能碰上是咱们走运,碰不到就让它继续长山里,山里好东西多了去了,咱们祖祖辈辈没有吃那东西也都活的好好的,再说我记得你也是不打算下山生活的,咱们攒那么多钱也用不出去,至于孩子们,看他们自己,想下山那就自己奔,能挣到买户籍买田地的钱,他们才能在山下活下去,指望我俩给他们买户籍,还是老老实实的住山里打猎吧,好歹有命能喝口肉汤”。
秋菊也不看路,就仰着头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铁牛注意到她的眼睛,不自在的想摸鼻子,但手上还拿着弓箭,只好背着她抿着嘴无声的笑两下,又强硬的把脸绷着,转过头,“别这么看着我,你肯定不知道你脸有多脏,我对着你的花脸没反应”。
秋菊嘴里的“哥哥你懂的道理真多”还没说出口,被他生生的给噎在嗓子眼。
怄死了。
秋菊用鹿角戳了他腰一下,嘲讽道:“枸杞酒是断不了了啊”。
看铁牛无话可说,秋菊扳回一局,还有有心情去哼不咋正经的山歌了。
走在前面的小毛驴突然蹦哒起来,嗷呜嗷呜的叫起来,但不似对着猴子叫时的暴躁,现在它的声音里含着兴奋,秋菊看它那样子,怀疑它是闻到熟悉的味儿了,她问铁牛:“快到你们打猎的地方了?还是小毛驴的狗崽进山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