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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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继任典礼可以延后再办。景岚忽然敛了笑意,想起了更重要之事,她一脸严肃地走到了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瓷坛子,恭敬地抱在怀中,哑声道,我把爹爹带回来了。

景檀与景焕的脸色瞬间一僵。

我在海龙陵中,找到了爹爹的尸骨,只能火化了带着他的骨灰回来。景岚轻抚陶瓷坛子,可惜后来为了出陵走了水道,爹爹的骨灰只剩下了这些。

原本没有消息只有牵挂,如今有了消息,却是阴阳两隔。

这些事景岚并没有与秦叔说,所以昨天秦叔说的那些事中,并没有这一件。

景焕眼圈一红,小五,我想抱抱爹爹。

嗯。景岚将陶瓷坛子双手捧给了景焕。

景焕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哽咽道:爹爹,你说过的,说回来要检查我跟娘亲学了多少轻功,你可是食言了。

景岚心头一酸,噙着眼泪吸了吸鼻子。

景檀轻抚陶瓷坛子,低哑道:我答应你练的枪法都练好了,我没有食言。他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爹爹

柳溪提着惊月站在门外已经许久,她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提刀走出了内舱。

秦叔看见柳溪走了出来,大少夫人。

秦叔,开船。柳溪说着,回头望着舱廊,在晨光之中温暖轻笑,我们回家。

好咧!秦叔张臂挥了挥手,比了几个手势。

停在边上的海船舵手也扬臂挥了挥,两只海船上的水手看见指令后,起了船锚,扬帆加速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然后准备上班~大家慢慢看哦~今天估计会有点短小。=.=

第72章 宿醉

海城正厅的灵堂重新布置妥当后, 景岚将装有景啸海骨灰的陶瓷坛子亲手放上灵堂,率领海城众人齐刷刷地在灵堂上跪了下来。

满堂皆是缟素。

景岚穿了雪白的素衣,跪在最前面, 对着父亲的牌位,重重叩头。

放眼望去,景家四位公子都在, 却唯独没有看见红姨与柳溪。

景岚派人去请过的, 可派去的人回来回复,说红姨娘与大少夫人都不在房中, 不知去了哪里?

吉时将至,也不能耽搁。

景岚只好一边派人去寻, 一边先带着海城众人进行父亲的奠礼。

夜风料峭,海城石峡的飞岩之上,一红一白坐着两个女子。

两人双脚悬空,临风微荡。

红姨娘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衣裳,脸上却没有涂抹半点脂粉,面庞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苍白。只见她提起身边的一坛酒, 拍了拍酒坛子口上残余的泥灰, 哑声道:这两坛酒, 是他临行当晚,与我一同埋在海城外最高的那棵松树下的。他说,这酒可是难得的佳酿, 千万不可藏在海城之中, 免得被家里那几个不懂酒又馋酒的小崽子给偷吃了。说着,她微微一笑,将坛口打开,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她举起酒坛,大口喝了一口。

辣喉的酒汁冲喉而下,灼灼生痛。

红姨娘眼底噙起了眼泪,溪儿,你说景家这两父子怎的就那么坏呢?

柳溪并不急着应红姨娘的话。从踏入海城的那一刻,柳溪最担心的就是红姨娘知道景啸海亡故的消息后会如何,所以她换好素衣后,便先行一步来到了红姨娘所在的小院。她老远便瞧见红姨娘扛着锄头离开了海城,她生怕红姨娘出事,便悄悄跟着。她看着红姨娘从海城外的松树下挖出了两坛子酒,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现下还记得,红姨娘回头对着她苦涩笑笑,溪儿,可愿陪陪红姨?

好。她答得干脆,便跟着红姨娘爬上了飞岩,静静地在这里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洒满整个海城,红姨娘终是开了酒坛子,也开了口。

他说,平日里总顾及阿柔,便陪我陪得少,等他回来,我们两个把这两坛子酒挖出来,并辔策马,寻个明月山水间,像年少时一样不醉不归。红姨娘说到动情处忍不住笑了,可眼泪也沿着双颊淌了下来,我信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他却再也回不来了。说完,她又大口喝了一口。

柳溪静静地听着,伸手拿了另外一坛酒过来,拭去了坛口的泥沙,揭开坛口,小小地喝了一口酒。

酒汁醇厚,确实是上等的佳酿。

可对饮之人已是阴阳两隔,这酒再好喝,又与谁人同醉呢?

我偏不去给他守灵!是他对不起的我!我为何要给他披麻戴孝!红姨娘一边哭,一边埋怨,我还要穿得红艳艳的,让他魂魄归来,也看得刺眼。最好他忍不住现形,我便狠狠戳他这个死鬼几个窟窿,看他还敢言而无信么!

柳溪轻轻一叹。

红姨娘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溪儿,日后你若是遇上喜欢的人,只管去喜欢,红姨我二话不说,一定押着小五给你把放妻书写了,给你风风光光地置办十里嫁妆,让谁都不敢轻看你!说着,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别像我一样,傻里傻气地就嫁了,也没有办什么像样的婚礼,就做了这死鬼的妾室。

柳溪哑笑摇头,在东海中遇上了这么一个温暖如母的红姨,上天也算待她不薄了。

红姨,我若遇上喜欢的人,一定与你一样。

红姨娘含泪侧脸看她,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角的岁月细纹。她虽然上了年纪,可从景渊与景焕的眉目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定是个娇飒可人的红衣姑娘。

可千万不能像我。红姨娘似是有了几分醉意,她指了指心口,心太软,那死鬼随便说几句窝心话,连这天都可以为他捅个窟窿!

柳溪轻抚红姨娘的背心,喃喃道:能这样轰轰烈烈地爱一回,已比世上许多女子活得恣意多了。

红姨娘眨了下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柳溪。

柳溪淡淡一笑,举起酒坛,就这一点,我敬你。

好!喝!红姨娘举起酒坛,撞了一下柳溪手中的酒坛,仰头又狠狠地喝了一口。

柳溪也大口喝了一口。

酒汁入喉,很是烧灼。

她不禁想到了上辈子,她为了自己的野心与魏谏白联姻,就算同床共枕,两人聊得最多的也是天下局势,从未有过半点夫妻间的亲昵。

一来是她不喜欢魏谏白,二来是魏谏白也没把她当个姑娘看。

做夫妻做成这样,最后自己又栽在了这个男人刀下,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寡酒难醉,尤其是心伤之人。

红姨娘能感觉到酒意上头,可与景啸海年少时的那些甜蜜画面却无比清晰地浮现脑海,她觉得讨厌至极,不禁晃了晃脑袋,又咕咕咕地喝了好几口酒。

这个死鬼,真是阴魂不散!

一边喝,一边眼泪又阵阵涌出,红姨娘哪里顾得身边还有柳溪在,抱着酒坛子低哑地呜咽起来。

柳溪放下了酒坛,拉着红姨娘倒在了双膝上,轻抚红姨娘的鬓发,如当初红姨娘待她的温情一样,人是会有下辈子的,这辈子他欠了你,下辈子他一定会还你的。

我要他还我十倍!红姨娘哽咽开口。

柳溪若有所思地望着海城的点点灯影,莫说是十倍,就算是百倍,他也还得心甘情愿。

红姨娘又哭又笑,溪儿真是个傻丫头。

许是我上辈子太过精明,这辈子只想做个傻丫头。柳溪话中有话,心头乍然浮现出景岚的笑脸,只想她对我多笑笑喃喃说完,柳溪嘴角一勾,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