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量,许观节微微挑眉,不禁低头道:“徐奉仪教训的是,我二人近日闲散,听闻御花园中芍药盛开,从议事堂前来看看,却不曾想忘了宫中礼制。明日我二人便去向殿下请罪,还请奉仪网开一面,今日莫在殿下面前提起。”
“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此虽为小事,可若有一日被有心人利用,殿下降罪便不好了,”徐肃仪淡淡道,随即转身向前走去,“徐某告辞。”
许观节望着徐肃仪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前几日你说如今在刑部的徐衡恩是徐奉仪的兄长,才能颇为出众,我原是不信,”许观节看向身旁的沉含章,“如今看来倒是有可信之处,徐家确有人才。徐奉仪如此熟悉宫中礼节,应该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你瞧着把她调到礼部如何?”
沉含章抬眼:“这你要问过殿下。”
“与殿下何干?”
“她为教仪司奉仪,本就是殿下向长公主求来的。因前朝如今科举男女分卷,多有不公,徐奉仪历考三次都未选入,殿下便向长公主求来此职,”沉含章语气停顿一分,“徐奉仪在教仪司做事很是出色,颇得长公主赏识。因此将她调任的事情,你姑且还是再多思量思量,莫要惹了殿下生气。”
“竟是这样,”许观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看向他,“那殿下身边有这样一位出色的臣子,会不会——”
端微和徐肃仪说完话便到深夜,因为晚间谢祈明常来,端微不敢让她多留。果不其然徐肃仪前脚刚出殿门,后脚便有通传说谢祈明到了。端微忙把自己床上的瓜果点心都收起来,只是收到了一半,他人已走了进来。
谢祈明瞧着这地上的果核果皮,抬眼看向端微的脸。
端微手中还拿着一个橘子,见谢祈明看她,抬起手给他看:“若我说是我一个人吃的,你信是不信?”
瞧端微还是在生气的模样,谢祈明接过这个橘子。近日抚州又进贡了些橘子来,听说明光殿要了一大筐来。宫人说这是殿下的原话,无人敢不从——“抚州蜜橘金贵,我要留着赏给谢大人吃。”
“方才进门正碰上徐奉仪,想来是你们同吃。只不过近日朝中多言微臣以色侍人,骗得殿下喜欢,以至于殿下连进贡的东西都只留给微臣,”谢祈明看着手中的橘子,“不过今日这么看,殿下原来不止留给微臣,还赏给了徐奉仪。那这以色侍人的罪名,微臣实不敢当。”
谢祈明怎么整日为这两三个橘子吃些飞醋。端微险些气笑了,她熟门熟路地抓着他的衣襟躺到他怀里,又拿起一个橘子举到他面前:“他们怎么说?说你是狐狸精吗?”
“虽没有这样难听,却也差不多。”谢祈明手指轻轻拨弄着端微垂下来的发丝,指尖点了点她沾着橘子汁水的唇角,“微臣实在冤枉。”
“冤枉什么?我都为你弃了后宫,难道你还担不起一声狐狸精的称呼?”端微哼笑一声,枕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剥这橘子,我肩酸疼的很,你给我揉揉。”
端微惯是会享福的。
谢祈明轻笑一声,用手指裹着帕子将她唇边的汁水都擦净了,这才抬手捏上端微的肩。端微一面剥着橘子,一面将橘子瓣抬手递到他唇边:“左边,左边,轻一些,你这样的力气,把我骨头都要捏碎了。”
谢祈明放轻了手中的力道,含下端微递来的橘子。
“朝中人说什么,让他们说便是。你是未婚之身,就算被我纳进宫中又如何?”端微仰头看向他的脸,忽的神色一变,“谢祈明,难不成你已经成婚了?又或者,你敢偷偷纳妾?”
谢祈明没来由的被端微扣上一顶娶妻纳妾的帽子,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他低眸看向端微的神情,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语气慢慢道:“敢问殿下从何处听来这等污人清白之语?”
“我听锦碧说,近日朝中民间因为什么大臣纳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说原是母亲曾下旨七品以上官员不得纳妾,而如今却有人暗行此事,颇为猖狂。我便想到你了,谢祈明,你要是敢纳妾,”她猛地坐起来,将一瓣橘子塞到他嘴中,“我……我噎死你。”
谢祈明唇角一动,将端微塞进他口中的橘子咽了下去,低头道:“确有此事。刑部已收了数千封来自庐陵的诉状与信函,直指庐陵地方豪强崔氏强行占地、伤人纳妾、横行乡里等罪行。”
端微心内一动,只不过面上仍然是惊讶之状:“还有这等人?你打算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