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狐朋狗友小心翼翼道。
“滚滚滚。”傅安铎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一点用都没有!
他看着「in」紧闭的大门,咬了咬牙。左右看看,角落里有个牌子写了营业时间——14:00-5:00。
行吧。
傅二少转头离开。
他的神色少了狮子一样的张狂,出现了些许的萎靡。
每次小里有消息,父亲都会当做大事, 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当众宣布,或喜或忧,大家一起受着。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哪有什么好消息?更多的还是和这次一样的失望。傅安铎设想过很多次傅安里回来的场景, 连给她准备什么礼物、给她多少零花钱、带她去哪玩都想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没回来, 一点具体的消息都没有, 他们直到现在都还像是在海底捞针。
怎么就又没消息了呢?是不是老头子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端着那副清贵,没有逼问那个人贩子?在他眼里,那些人贩子都该死,再怎么逼问都是应该!
不必去顾虑他们的人格,更不必去考虑他们的尊严!
走到一条小巷子里,红墙绿瓦,也不知是哪来的园林式建筑,他没忍住重重往墙上砸了一拳。红墙坚硬,鲜血破皮而出,他重重吐了口气,终于觉得憋闷在胸腔中的那股闷气抽出来了点儿。
再等等,再等等……
他不相信他找不到人,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十年、二十年,他肯定能找得到她。
傅安铎都已经准备要走了,没想到却是能在这里遇到周以寻,他挑了下眉:“周老板是来开门的吗?”
周以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还在淌血的手,她盯着他的伤口看,迟疑着想问问发生了什么。遇到劫匪了?
傅安铎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下意识把手往身后一背。
周以寻也注意到了自己眼神的不妥,温吞地转走视线,回答道:“还没有开门,员工在做准备工作,我去看看。”
“那把我也带进去吧,我太无聊了,我就看着你们工作,保证不捣乱。哦对了,我还能付钱。”
周以寻:“……”
他那么执着,她也没什么意见,顺带的小事而已。
“那你跟我来吧,钱就不用了,消费多少买多少就行。”
“你倒是和其他商人不一样,对钱不是很执着。”傅安铎没忍住说。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可是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反正其他做生意的,尤其是开酒吧开会所的,要么贼精明,要么唯利是图,没有一个是像她这样的。她不像是商人,倒像是文人,或者就是眼高于顶的艺术家。
周以寻瞟他一眼,平静道:“你想多了。”
她也喜欢钱,从底层爬上来的孩子、曾经因为钱而导致前途几度受阻、曾经为钱而数度苦恼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钱。
她买不起画笔画纸,交不起培训班费用的时候,她失眠了好几天,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想,要是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是不是就没有这些苦恼了?可以用得起世界上最好的画笔画纸,请得起世界上最好的老师,那该多好呀……
但是梦终归只是梦,更何况这连梦都谈不上。
好在院长支持她的梦想,带着她挨家挨户地找人捐赠,找电视台、找镇长县长,终于是把钱凑齐了。她的求学之路很艰难,艰难到每一步都是咬牙往前走的,但好在,是往前走的,不是么?院长对她寄予厚望,跟她说过,她是国家养出来的,赶紧把书读完好好报效国家,她没有退路,也没有偷懒、放弃的资格。可惜的是,院长在她出事的次日,遭遇车祸,当场去世;庆幸的是,院长直到去世,眼中的她都还是令院长骄傲的她,而不是放弃一切、放弃梦想、自暴自弃、没有出息没有未来的她。
周以寻不知道她死后有何脸面去面对院长,也一度因此而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放弃了信念与梦想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她愧对院长,愧对国家,浑浑噩噩至今日,全是苟活。
想到过往,周以寻咬了咬牙,垂下眼帘。
史密斯医生说,她要是想痊愈,最好的方法就是遗忘。的确,每次想起,都只觉得痛彻心扉。一个承担着过多的希望与责任的人,一个没有资格选择放弃的人,一旦放弃,就是罪人。
傅安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只觉得不知为什么,小姑娘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他是个心大又挺会炒气氛的人,没在意这个插曲,自顾自找着话瞎扯:“你多大啦?”
“九六年。”
傅安铎挑眉,还挺有缘分?
他笑了声,“我比你大三岁,不过我有个妹妹,也是九六年。”
他说起妹妹,没有刻意,自然如流水,就似随口一说。周以寻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妹妹,不然不会连随口聊个天都能想到他妹妹。
“你几月的?”傅安铎继续问,也没别的意思,就寻常聊天。如果非要探究,那——好吧,他有个习惯,那就是遇到和傅安里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时都会随口问问年纪月份。
问到这个,周以寻有点卡壳,她组织了下语言,“大概是六月。”
傅安铎好奇:“怎么是大概?”
“我是孤儿,警察把我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后把我送去了福利院,院长说,当时是七月,我看起来大概是两个月大,所以我应该是五月的生日。”
孤儿?警察,人贩子,院长?
出场人物算是多的,也算是常人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大多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在傅安铎耳中却不觉得稀奇,毕竟他已经和这三种人物打了很多年的交道。
傅安铎在心里默默做了计较,微有些惊,那还挺巧,小里是六月初的生日,很多信息和这个女孩都对得上。不管怎样,缘分是肯定有了。
他握拳轻咳一声,压住情绪,想再问问,但周以寻瞥他一眼,他大概就懂了意思。这女孩防备心重,他问得太隐私,她不仅不会答,还会对他升起防备。既如此,那他就不问了。
只是,虽极大可能又是一场空,但他对每个可能都不会放过。
万一呢?
万一呢?
如果她是,他又没抓住机会,那他会懊悔一辈子。——二十多年,傅安铎一直这样警告自己。他查了不下百个女孩,虽然都不是,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周以寻的防备心重,那他就慢慢来,一点点地了解下去,直到排除她是小里的可能为止。
「in」大门紧闭,周以寻带着他从后门拐进去。池芮已经在了,和几个waiter在擦着酒杯聊着天,看到周以寻,她从椅子上蹦下来,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