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令曲

智令曲 六十八章 造化弄人三(2 / 2)

「马超这廝背弃主公,定以为凭藉咱俩打小交情,能以书信来招我归顺刘备;主公大可放心,庞某不若前主,定当一口回绝,方称本心。」

「好!」张鲁拍了拍掌,亲自上前,将庞德搀起,「吾便信你一回,今后你替我效力,可得誓死应敌,以报我相救之恩。」

「庞某万死不辞。」庞德拱手顶礼。张鲁大喜,赏赐庞德财物;庞德连看也不看,即刻谢绝。

张鲁心下异之,「为何不收?」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等视钱财为无物的人。

「庞某自知有愧,不敢收主公分毫,但有一事相求。」庞德昂首顾盼,倒有几分慷慨豪壮的气势。

张鲁抚着下顎,缓缓笑了起来;能在这乱世当中生存至此,自非泛泛之辈。「庞德,你果真忠心耿耿。」他大掌一挥,立刻下令赦免了马超妻儿,使之免于灭门惨事。

「主公大恩大德,庞某感服不已。」

「只要能留你替咱效力,这点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张鲁拍了拍桌案,那低沉笑声,直旋绕在庞德耳际,挥之不去。

等了数日,果真收到了马超亲笔信函。

庞德私下面见了刘备所派来的使者,将信从头至尾看过一遍。

他将书信阅毕,眼睛眨也不眨,便将书信投入烛火;火舌一舔,登时烧得一乾二净。

李恢为之大骇,「庞将军,您这是……」

庞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去告诉马超,我已不再是他的部将;我庞德,没有这等忘恩负义的主子!」他大义凛然,但说话的同时,直是运起笔锋,在纸卷上快速写起字来。

李恢看着纸卷上的字跡,随即明瞭了庞德的意思,亦是极力配合之。「庞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激动的自座垫上站了起来,与庞德争论。

草草的写了几行字,庞德将早已备好的一封书信夹于纸卷之中,「哼,多说无益!」他重重的往桌案一拍,左手交出纸卷,而后随即拔出身后佩剑,冷冷的道:「还不滚?莫非真活得不耐烦了?」

李恢将纸卷收妥,慌忙的就往房门奔去,「你!你、你会后悔的!」他护着怀中书信,连一刻也不敢多待,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庞德府邸。

而与之同时,伏在屋瓦上探查动静的探子,亦是满意的扬起笑来,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恢往復汉中的这些日子,静韜只觉得度日如年;虽然心底明白庞德重情重义,接获消息之后,定会想法子赶来与马超他们会合,但不知怎地,打从李恢出发的那日起,静韜的眼皮不时跳着,令她甚为不安。「难道这又是什么兆头不成?」

刘备等到了孙乾归来,便即刻挥军,赶回雒城;静韜为了早日得知消息,差些还想独自留在葭萌关等待,是刘备再三保证,已吩咐了孟达,要是李恢归来,定请他带着庞德赶来雒城,她这才放心,随着一行人返回雒城。

途中,刘备接获赵云书信,信中直曰严顏、张翼与赵云三将率兵欲攻绵竹,严顏义释守将李严,使其来降;刘备喜不自胜。

绵竹已得,成都近在眼前;刘备虽高兴,但闻成都百姓眾多,又广屯兵粮、良将齐聚,若引兵强攻之,不仅担忧伤了百姓,亦是怕日子一久,恐要损兵折将。

庞统顿时前来献策,点醒刘备,他们手上方得一虎将,何况前些日子攻破雒城时,亦绑缚了刘璋之子刘循,若善用计谋,兴许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了成都。刘备闻言大喜,遂遣马超,带着东川新降将士,连同刘循,即刻赶往成都。

有马超在阵,加诸以父子亲情要胁,哪怕不得成都?只是静韜仍是闷闷不乐,回到雒城之后,镇日待在城楼里头苦等消息,就怕一时外出而错过了。

「静,咱们出外走走吧,该来的总是要来,就算你不在这儿等,结果也还是一样的。」静韜既不与庞统下棋,亦是没拿出书卷温习;整天待在里头转呀转的,直望着北面,彷彿光凭这样就能将庞德盼来似的;苓见之不忍,就想拉着她出门。

静韜原本还想拒绝,但苓的气力本就胜过她许多,加上这些日子来意志消沉,原本丰腴的脸面,已是成了细瘦的瓜子脸,苓自然拉得更轻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拖着她就要往城楼底下去。

「季姊……我不去,你别勉强我……」

苓置若罔闻,只是一手扣着她,拖着她下阶梯,「静,你不是最爱吃食的了?季姊昨儿个问过韞卿,她说这儿有一家馆子……就是先前逗弄你时提过的,那儿的水晶蒸饺味道忒鲜,现下咱们无事,好不容易可以出外走动,你寧愿待在城楼枯坐,也不愿跟季姊一道尝鲜去?」

季姊虽然手艺不错,但其实没这么喜爱吃食的,她这么说,肯定都是为了她着想的了。与苓对望着,静韜掩了掩脸容,强忍住泪来,扬唇轻笑,「既然季姊都这么说……那咱们就去一趟吧。」

苓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妹子。」两人并肩,方下了城楼,只见忽有一匹快马奔入城内,转了个弯,就在城楼前停了下来。

马背上那人风尘僕僕,显然像是赶了一趟远路,在看见那披着长发,身穿厚实大氅的静韜后,立刻喊了一声,「张姑娘!」他慌忙下马,赶到静韜面前。

「您是……」静韜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他就是给刘备遣往汉中的李恢。「李先生?」

见他背后没跟着那壮硕背影,静韜只觉得一股凉意自体内透出,冷得彻底,冷得吓人。

李恢解下背在背后的纸卷,交给静韜,「张姑娘……这是庞德将军的亲笔书信,你就看看吧……」

静韜看着那纸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头那把火像是遇着冷风,狠狠的给吹灭;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两眼一黑,向后仰倒,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