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再问:“浣衣院饿几天了?”
浣衣院刚开始缺粮,准确算起来,迄今为止还未曾真正少过一餐。赵瑚儿愣了下,道:“照着你的意思,她们得真正饿上几日?”
赵寰道:“至少得一天一夜吧。不然,师出无名呐。金国人穷得叮当响,一餐没饭吃就闹,他们可不会客气。”
也是,饿一顿饭就开始吵嚷,金人会直接翻脸。不过,赵瑚儿想到赵寰先前对韩皎的赔礼道歉,出了主意她又不接受。
赵瑚儿眉毛一杨,怒道:“韩婆子恁地可恶,她家遭受变故,又不是我们的错,给她行礼赔不是,亏她有脸受了!再者,都是她的差使,她没本事,你都给她出主意了,她却瞻前顾后不答应。到时候,这些人没饭吃,可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她倒撇开了去。若是得来粮食,大家填饱了肚子,功劳都归在了她身上!”
赵寰不希望,她们最后翻身了,却与南宋朝堂官员,金国人一般混蛋,那样就毫无意义。
赵寰眉头微皱,停下脚步,凝视着赵瑚儿,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身为赵家人,游玩赏花,箪食瓢饮,皆来自于百姓的辛苦劳作。韩家的遭遇,赵氏皇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我皆是。虽说当权的皇帝男人们骨头轻,乱了朝纲。他们不做人,你我却不能不做人。”
赵瑚儿听得面红耳赤,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赵寰觑着赵瑚儿的窘迫,暗自叹了口气,这群皇女帝姬啊!
她们骨子里的骄傲,也是一种力量。赵寰挽着赵瑚儿往前走,道:“你心善,定会很快就能想通。不过,你先前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份功劳,可不能算到韩皎身上去。”
赵瑚儿见赵寰软了口气,重新又开心不已。亲亲密密靠着她,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先前问韩婆子的闺名,可是要晓之以情?”
“十三娘真是聪明。”赵寰先夸了赵瑚儿一句,话锋一转,说道:“倒也不仅仅是晓之以情。咱们女人好些都没名字,你看钦圣肃宪皇后,那般厉害的人物,可有几人知晓她的闺名?”
赵瑚儿皱眉回想钦圣肃宪皇后的名字,她只记得姓向,还真是忘了她的名字。
“女人的闺名,何尝就不能见人了?闺名闺名,顾名思义,只能在深闺里称呼。这是混账男人胡诌出来的说法,他们在心底,压根想的还是,女人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别出来抛头露面。他们软趴趴不中用,我们这些弱女子,就得担起来。可不能最后只剩下一个姓氏,要堂堂正正留下大名!你我皆如此,韩皎也如此!”
赵瑚儿侧头望着赵寰,眼里光芒闪烁,抿着嘴,重重点头,胸口酸涩,翻腾着:“二十一娘说得对,咱们女人的名字何尝需要避讳了,就要大大方方告诉世人,我叫赵瑚儿!”
赵寰笑道:“好了赵瑚儿,走吧,等下姜醉眉要来,得先跟九嫂嫂知会一声。”
“九嫂嫂可不待见后宅的姬妾。”赵瑚儿嘟囔了句,转而兴奋地道:“姜醉眉会来?她来做什么?二十一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料事如神!”
“先来了再吹嘘,事情还多得很呢。粮食问题先得解决,这次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等到金国新皇登基......”赵寰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想说丧气的话,推开门进屋。
邢秉懿正在教赵金铃赵神佑她们在地上写字,见两人空手进屋,虽说早有预料,到底还是担忧不已。她放下棍子迎上前,问道:“如何了?”
赵寰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端详着邢秉懿的神色,说道:“九嫂嫂,姜醉眉估摸着会来我们屋子。”
邢秉懿顿了下,旋即苦笑道:“都做了阶下囚,以前的种种,早已成了云烟。她来就来吧,我当好生相迎。”
“九嫂嫂真好.....”赵寰说了一半,蓦地停下来,抬起眼看向门。
众人随着她的眼神看去,很快,门被敲响,姜醉眉的声音在外响起:“二十一娘可在?”
赵瑚儿双眼瞬间一亮,佩服不已朝赵寰看去,扬声道:“在,你且进来。”
门被推开,姜醉眉站在门口,朝邢秉懿曲了曲膝见礼:“皇后娘娘。”
邢秉懿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前说道:“你可别笑话我了,这破地,哪来的皇后。二十一娘说,我们都是来自大宋的故人。”
姜醉眉起初的不自在散去,笑着与众人团团见礼。待看到屋内的赵佛佑与赵神佑,感慨不已:“大娘子二娘子,还有三十三娘,这些天跟着二十一娘,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赵寰招呼姜醉眉在炕上坐,从柜子里翻出个牛皮纸包打开,取了小半块干饼,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说道:“眉娘子饿了吧,这块饼是我们省下来的,你先垫吧一下。
姜醉眉在炕上侧身坐了,盯着手上的饼,想要推迟,又舍不得,神色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