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受欢迎啊,部落里的兽人见到你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懒洋洋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沈怀瑾转身望去,对方抱着胳膊,逆着光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且有压迫感。
沈怀瑾虽然没听懂,但想也知道对方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只不过他今天另有目的,并不想与这个兽人起冲突。
你好,我叫沈怀瑾。我没有完全学会兽人语,请你讲得慢些。
这是他学的万能金句,用来应付应付这个大块头正好。
银发兽人眼睛一亮。
沈。怀。瑾。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并且忍不住赞叹道:你果然很聪明,兽人语说得已经不错了。
等对方完全学会兽人语,厉就打算与他结契,这样大巫就不会说些不能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结契的话来阻挠他了。
沈怀瑾保持微笑。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
可以啊。
厉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屁股坐在了沈怀瑾所在的那个木墩上。
沈怀瑾在心里暗骂了句,顺势起了身,这回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不过矮了一个头的兽人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还是以一种慢腾腾的语气问道:那你拿什么来换?
沈怀瑾听懂了大概的意思,不免皱起眉,那是,我的东西。
我抓住了你,你的东西当然也归我了。
厉双手往后一撑,一副耍赖的模样。
在部落的东西,应该由所有人,一起用。你从我这里,拿走,必须交给部落,否则首领、大巫责怪。
沈怀瑾尽量用这两天学的语言和肢体动作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拗口的话让他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厉才没有被这开玩笑一样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他强大,又是由首领和大巫亲自养大,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收到重惩。不过对方紧皱的眉头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虽然总想着逗弄欺负面前这个白嫩的小亚兽,却不想让他真的难过。
行吧,跟我来,你的东西在我屋里。
厉说完站起身就走了,沈怀瑾赶紧跟上。
附近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兽人群里不免传来了哀叹连连,引得边上几个亚兽捂嘴笑了起来。
厉的屋子正是那几间大茅草屋之一。
沈怀瑾站在门口等他。
屋子里的兽人站在昏暗处,侧脸的线条更加锋利,他原本伸手要去拿双肩包,胳膊抬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下,望向门口的沈怀瑾,咧着嘴,语气带着恶劣地问:怎么不进来?怕我欺负你?
你不会,大巫和首领,不会允许。
嗤。
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沈怀瑾得到了他的答复,略一挑眉,施施然地走进了屋子。
他心里对这个恶劣的兽人没什么好感,但初见银狼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沈怀瑾血液里就带着对危险的好奇与试探,如此强大又残酷的力量不免让他心生向往。
他的心脏鼓噪,说不清楚是因为踏入了逼仄的陌生环境,还是其它什么无法言说的原因。
屋子里没有沈怀瑾以为得那么昏暗,厉在木头墙上做了个上下开合的简易窗户,正用树枝支着,屋子里因此多了不少亮光。
其他的茅草屋,基本上都是直接在墙上镂空一块,沈怀瑾还没有见过这种精妙的设计,既能隔绝风雨又能保证光照,没想到厉看起来是个凶悍的兽人,却是粗中带细,心思灵巧。
屋内家具不多,同样也是一张床和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些兽骨、兽牙,屋子的角落还搁着两个小陶罐,里头却是空的。
双肩包就挂在木架的边上。
沈怀瑾走近去拿木架上的包。
厉猛地一下走近,先他一步将包举过头顶,借着身高差阻拦了沈怀瑾的动作,语气沉沉地说:一个亚兽没办法留住这样珍贵的东西。
沈怀瑾毫不退却地回视,目光灼灼,我不是,亚兽,我能做到。
他想了想,又努力用自己贫瘠的兽人语说道:我独自在莽兽丛林,活了十几个,日月起落,你不能。
厉这次倒是无法反驳,不能去莽兽丛林这件事,是从小由大巫和首领耳提面命过的,厉也无法违背。
在好几年以前的一个寒季,部落实在缺少食物,首领才带了一队实力最强大的兽人前往莽兽丛林的边缘处寻找猎物,而那时候厉未成年,不能跟随。
那次部落确实死伤了好几个兽人,再之后,就没有那么难挨的寒季需要兽人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莽兽丛林了,因此厉还真的没有去过那里。
见这大块头一副陷入沉思却高举着包不动摇的模样,沈怀瑾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厉,我要向你,挑战。
什么?厉又咧了咧嘴,倒不是笑话沈怀瑾,而是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瑾,你确定要向我挑战吗?
就算沈怀瑾有幸受到兽神祝福,在莽兽丛林里活过十几日,但亚兽的体质在那里,他是无法打败一个兽人的。
是的。沈怀瑾珍重地点点头,你把这个,他点点自己的包,还给我。十日后,我向你挑战,比什么,我来定。我输了,东西给你。怎么样?
我接受你的挑战,我等着你,瑾。
十日内,不要找我。
沈怀瑾微微一跳,抓住肩带就将包拽了下来,厉没有反抗沈怀瑾的动作,直到沈怀瑾把包背在了身上,才打开了他的背包,取出匕首道,这个要等你打败我以后,再给你。
沈怀瑾心想倒是会挑好东西。不过也没有多说,转过身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朝屋外走去。
第十日,我来找你。
厉站在屋内的阴影处,看着瘦削的亚兽走入融融的日光之下。
他这两天没见到小亚兽,其实心里原本的冲动已经少了许多,没想到见识到了对方刚刚或镇定或困扰或嚣张的神色以及向他发起挑战的行为,厉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里的火好像又烧了起来,这火里除了冲动和欲望,还多了些他暂时还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