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重英道:“臣只是有些怀疑, 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才没有和陛下提起,还请陛下息怒。”
开泰帝定定地看着卢重英。
卢重英算得上是从龙功臣,最早支持他练兵的便是他们一家了。
他即便心中不乐,也不应当朝卢重英发火,可他登基一年多以来要面对的麻烦太多了,多到他满心疲惫,恨不能撂担子不干。
本以为楚王和卢重英会是他可以交心的人,没想到楚王这个弟弟怨恨他不说,卢重英也把他当外人看待。
就算清楚卢重英本就是个圆滑的人,开泰帝还是觉得气闷不已。
难道他真就这么不可信吗?
卢重英既然开了口,也就直接把话说个明白:“陛下如今贵为一国之尊,想做什么都很容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靠着我们之间的情分来左右陛下的想法。”
开泰帝盯着卢重英看。
卢重英道:“这份供词若是我查出来的,我必然会把证据送到大理寺或者宗正寺那边,光明正大地揭发他的罪行,而非通过说服陛下相信我无凭无据的话将他拿下。”
开泰帝静了下来。
卢重英道:“这次是陛下当真查出了问题,倘若下回只是我想岔了,岂不是会误伤无辜?我知道陛下初登大宝,难免有许多不如意、不习惯的事,可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是整个天下的主人,我们作为陛下信重的‘从龙功臣’,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开泰帝道:“照你这么说,我还该夸你了?”
卢重英道:“臣不敢。”
开泰帝冷哼:“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大得很。”
卢重英苦笑道:“我若大胆的话,就不提什么谨言慎行了,痛痛快快当个横行京城的国舅爷不是挺好。”
开泰帝知道卢重英的考虑是对的,许多朝臣之所以对外戚和后宫严防死守,就是因为外戚和后宫可以仗着自己和皇帝关系亲近轻易左右皇帝的看法。
卢重英要是不守着底线,废帝一朝的事未必不会重演。
开泰帝道:“我又不是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昏君,你不必这般小心。你这样恪守规矩,我以后想喝口酒都不知道找谁喝去。”
卢重英道:“只要陛下需要的话,日后臣陪陛下喝酒时就只是卢重英,而不是什么卢尚书、卢国舅。”
开泰帝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不少。他点着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也不能再瞒着我。你说出来以后我自有决断,绝不会因为你几句话我就全信了。”
卢重英一口应下。
两人把话说开了,气氛就轻松多了。
开泰帝道:“正好去查卢家二房的人也回来了,本来我还考虑要不要看在九弟刚新婚的面子上放宽些,现在倒是可以秉公办理了。”他看了眼卢重英,“我处置卢家二房,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卢重英道:“臣没什么想法。”
开泰帝挑眉。
卢重英道:“我们与二房早已恩断义绝,见面也和陌生人差不多。那日我会去送亲,也是想探探楚王的底,并非要和二房重修旧好。”他缓缓往下说,“他们若当真犯了事,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不会同情他们,也不会幸灾乐祸地觉得很高兴。毕竟他们要是当真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行,受罪的还是当地百姓。”
开泰帝道:“你还是这一本正经的性格,真不知道岳父岳母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来。”
提到自家爹娘,卢重英脸上泛起无奈之色。
“他们也这么觉得的,我小时候睡在他们隔壁房间,隔着墙听他们商量要去打听打听亲戚里头有没有人觉得抱错了孩子。”卢重英毫不犹豫地揭了亲爹亲娘的底,“他们早就觉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一直在琢磨着到底是和谁换错了。”
开泰帝:“………………”
哪怕自己也算不得是个合格的父亲,开泰帝还是觉得当父母当成他岳父岳母这样的着实是空前绝后独一份!
开泰帝道:“这么多年来,你也真不容易。”
卢重英道:“若没有他们闹闹腾腾,日子不免有些乏味,习惯以后就会觉得还是有他们在比较好。”
开泰帝想到自己家那小兔崽子。
自从父子关系缓和以后,那小兔崽子就越发蹬鼻子上脸,有事没事就往勤政殿跑,有什么奇思妙想都直接往外嚷嚷。
有时候开泰帝都想和以前一样抄起家伙揍他一顿。
可要是那小兔崽子消停了,他又觉得不太习惯。
开泰帝和卢重英聊了一通,心情好多了,当即下令让人把楚王府围了,并且顺藤摸瓜追查太后旧部的动向。
卢家二房的官职也被撸了。
春闱在即,开泰帝突然来了这么个大动作,着实让不少人有些吃惊:开泰帝不是一向和楚王最要好吗?楚王成亲时,开泰帝还让太子夫妻俩亲临,只差没亲自走一趟!
楚王成婚后,还带着新任楚王妃入宫觐见来着,多大的脸面啊!
怎么突然就把楚王府围了?
其他藩王也是一阵茫然和心慌,不知开泰帝是不是要拿藩王开刀了!
赵王小儿子得知此事,立刻自家老爹说起楚王成亲当日那场意外:“没想到我真没感觉错,我这侄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我机灵了啊,要不然那天说不准就要被人灭口了!”
赵王说道:“家里那么多女人还满足不了你,别人成亲你跑去别人府上调/戏丫鬟像什么样?就算你真被人灭口了,我也不会替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