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一躺两道人影剪在帐篷上,声音徐徐传出。
问:“你在城里放了多少人?我身边有没有?”
冷澈的嗓音回答:“不多,除了送信的几个人,并没有安排其他人进下邳,刚刚消息过来,郝萌是早有了反意。”
另一道声音低沉的笑了笑:“不光是他,其实来徐州之后,公台也有了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多少忠诚的兄弟啊……说反了就反了。”
“幸亏你看明白了张杨的书信,不然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别和我说撤兵的事,兵锋一起,就由不得你我,这次就算还了当初你放我一马的事。”
“呵……我收了礼的。”
“若你当初执意要围剿我,那局面或许又非现在这般模样了,温侯有过后悔吗?”
“这一路走来,要后悔的事还挺多的,你那件事算不上……不过,还是要说声谢谢……”
“要谢就谢张杨吧,若不是他的信……”
“谢谢……”
“哈哈……”坐着的人影站起,笑了出来,“温侯马术精湛,换做旁人,今日是必死无疑,就算我找一具样貌体态一致的,也会被人看出真假……好了,温侯好好休养,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处理。”
“高顺……他还活着吧?”
“嗯,还没死,明日让他来见你。”
……
话语声在这里终止,风里轻抚的帐帘卷动掀开,一身戎装的人影走了出来,此时天已经黑尽,营地里到处都是忙碌来去的士卒,马嘶人喊,自战事彻底落下帷幕,剩下的事已是不多,只要待接收徐州完毕,就可班师回许都。
“看顾好这顶帐篷,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他对帐外守护的士卒叮嘱了一番。
吕布未死之事,不能外传出去,自那次看完张杨书信后,公孙止知道这次是将吕布拉回草原最好的机会,与李儒暗中计较了多次后,才有了此次的行程,只是他没想到的最大意外,竟是牵招遇到了蔡贞姬,又间接影响了吕布妻子严氏,才造就了这出内外的攻心之策。
但真正想要收服吕布是有些不可能的,原本是保有期望,但刚才见过对方后,便是知晓不可能简简单单让对方甘愿屈居于自己之下,一则是身份的问题,另一个原因……则是那骨子里的骄傲。
身形走在营地中,思索的时候,有士卒过来:“启禀都督,曹司空设宴请都督过去一趟。”
“这时候请宴……”周围诸将中,有人皱起眉,小声道:“.……会不会察觉吕布并未死?”
另一边,典韦怒目圆瞪,叫嚷:“怕个甚,我陪主公走一趟,要是那曹操真看出什么,做出为难的事,老典一戟劈了他。”
“不要疑心,此宴应该是为徐州后面的事。”
夜色下来,气温有些寒意,公孙止披着大氅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挥手让二人收声,拍了拍巨汉的肩膀,“曹操所处位置上,与我们大不同,我等家在北地相隔徐州两个州,拿过手中也没办法经营,如今打下来,曹司空该是早就想到了这点,必然想用其他方式补偿……好了,咱们也别让司空久等……过去看看……”
短暂的交谈过后,一群人簇拥着公孙止离开了上方的营地,沿着新劈的军队过道,去往高坡下的延绵军营,一路上徐徐微寒的夜风拂过这片地方,纤细的小树摇晃着,空旷的原野那边随着风传来血腥的臭味,下午吕布死讯传开后,攻城留下的尸体方才开始着手清理。
城里、军营里的民夫、未参与过战事的士卒在黄昏落下之前挖好了大坑,将一具具敌人或昔日同袍的尸首掩埋下去,不然气味或许还要更加浓郁一些,不过对于厮杀场上走过不知多少回的一行人来讲,这种难闻味道反倒让他们感到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