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做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从袋子里取出饮品。
见鬼了。
大杯的燕麦拿铁,她抬杯喝了一小口,温热略苦的咖啡唤醒味蕾细胞,周以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看袋子里还有一盒鸡蛋吞拿鱼三明治,她打开盒盖,也不客气,餍足地享用起来。
午饭没怎么吃,周以早就饿了,一口气消灭两块,她才想起大伯母说周然这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周以拍拍手,把餐盒递过去,说:“给你留了两块。”
周然收起手机,看了盒子一眼,剩下的两块都是鸡蛋夹心的,他皱起眉,眼神里透着不满:“多大了还挑食?”
周以直接把盒子塞过去,睁眼说瞎话:“你喜欢吃鸡蛋我特地给你留的。”
周然哼了一声:“我喜欢吗?那都是你不吃我替你解决,省的你挨骂,幸亏胆固醇指标还行,不然你罪过大了。”
周以语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放屁吧你。”
他们之间有过兄妹爱吗?
离谱。
周以灌了一大口咖啡,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树上的小鸟,实际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那个,谢谢。”她涨红着脸,神情凝重,似是难以启齿。
周然嚼完一口面包,轻飘飘地回她:“客气。”
兄妹俩忙里偷闲,在车里打发这个多云阴雨的午后。
周然吃完东西就放下座椅补觉,周以点开下载在手机里的英剧。
他们之间大概第一次这么和谐相处过,感觉还不赖。
不过倒也不该说第一次,周以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纯属就是周然的小尾巴,走哪跟哪,摔倒喊的第一声也不是爸爸妈妈是哥哥。
他们俩都是独生子女,从小一起长大,算起来就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周以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旁边的男人,安然地闭着眼睛,呼吸匀长,睫毛好像比她的还浓密。
她突然觉得周然没那么讨厌了。
周然和周以直到晚饭前才回到屋里。
睡了一觉,周然精神好多了。
周建业和周建军下午去了墓园办事,周以这会儿才见到她爸爸。
父女俩关系并不亲昵,只简单地打了个照面。
周建军问她:“在那边都还好吧?”
周以点头:“挺好的。”
周建军嗯了一声,被几个叔父拉走了。
晚上来的亲戚没那么多,周以被喊去上桌吃饭。
妇女小孩和男人们一向分开,但周以和那群堂姐妹实在不熟。
她犹疑了一下,走到周然旁边的空位坐下。
男人们喝酒谈天,周以默默夹菜吃。
突地,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有个伯伯看向周以说:“小以有没有情况啊?我们都等着喝你爸的酒呢。”
“就是啊,你爸可说的啊,一人一坛女儿红,我就盼着这一天让我享享口福。”
“快三十了吧,该结了哦。”
他们一人一句,周以无从招架,只会傻愣愣地笑。
周建军举起杯子,用杯底撞了撞桌面,说:“我们不着急。”
叔伯们揶揄他:“万一砸手里你养哦?”
“我养就我养。”周建军一喝酒嗓门就大,“怎么,养不起吗难道?”
周以快把脸埋进碗里,胸膛一阵酸胀,她轻轻呼气吐气平复呼吸。
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跌进了平行世界。
她抬着下巴,高傲孤僻地度过了整个青春期,因为觉得不被爱,所以欺骗自己也不需要那些温暖。
离家那么多年,她很少会有homesick。
但是当她坐在这间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老屋里,见到熟悉又陌生的家人,他们表露出的一点关怀都让她又幸福又难受,像是烧煮后的白开水,烫得她指尖发麻,但又舍不得松手。
四周嘈杂喧闹,丧乐已经折磨了一天神经,她揉揉眼睛,竟然有些想哭。
一道芋儿鸡上桌,周然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开口说:“我还没结呢,她急什么。”
大伯蹬他一眼:“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周然一脸无所谓,早被骂得没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