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引章自知失态,待她也过于苛刻,硬是挡在她跟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替她抹眼泪,瞧她一张小脸儿都是泪儿,且一双眼睛红扑扑,不免叫他叹口气,“小姑娘家家的,这脾气怎的这么大?”
她被抬着头,露出一截子纤细白皙的颈子来,那截纤细白皙没入嫩黄色的衣襟里,仰着脸蛋儿,还有一股子气势儿,哼哼道,“你说话好生没道理,是欺我年少是不是?”
秦引章将视线收回,手放开她的下巴,见她下巴处便留了一丝红印,分明是他手指留下的,指间还残留着那十分的嫩滑,不由得将手负在身后,将帕子捏在手心里,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起来,“怎的要见他?”
她眼神有些闪烁,碍于母亲的声誉,自不好将母亲的私事给摆到明面上来说,她双手不由自主地绞到一起,指间泛白而不自知,“是有点事儿,只问上一问便好了。”
秦引章眼底暗沉,“有甚么事,叫人传个话便是了,还得你自个儿去问?”
她偏过头去,视线落在假山上,却不知这假山里头藏污纳垢,最是秦二爷喜去之地,拉着丫鬟就能在里头成了好事儿——她还觉得那处假山往在园子里头到是意境儿十足,将这北地的园子硬生生地衬出了几分南边儿的温柔小意来,“就、就有些私、私事……”
声如蚊蚋的,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她话来。
秦引章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自然听得见她说了什么,“甚么私事,能说与我听吗?”
她面上有些纠结,贝齿咬着嫣粉的唇瓣,收回视线怯生生地瞧了他两眼,又低了头,见自己双手十指都绞在一起,连忙将手分开了缩入袖子里,“是、是家母生前吩咐的,家母生前待我极好,我总要、总要……”
秦引章见她低着头,露出后颈处那一截子嫩白,觉得指腹间的滑腻更明显了,轻咳了声,“你母亲生前吩咐的?你可知他出自宁国公府上,如今是宁国公府上的世子,且任左都御史?”
他越说陆敏衍的身份,越让她的头垂得更低,几乎都要垂到她鼓鼓的胸前,那夜里他鼻间尽是少女的幽香,嘴上又将她软腻嫩香的滋味不自觉地回味一番,“你一个小姑娘,怎的你母亲竟吩咐你做这样的事?你一个无依的孤女,人家能见你?”
顾妙儿一听,觉得他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可她认个死理,母亲生前吩咐的事,自然是要做的,来了京里她才知晓这事儿千难万难的,她见不见着人都两说,只得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一般,“引章先生……”
她抬起头来,微红的眼睛就对上了他,朝他露出笑脸来,双手怯怯地去拉住他的袖子,“可否劳烦引章先生替妙儿引见一番?”
“方才不还骂我吗?”他伸了手,又自然地缩了回来,拿了她先前的话逗她。
她就不好意思起来,羞答答地道,“也是我一时情急,还望引章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哦?”秦引章故意拉长尾音,“是一时情急呀?以后要是再这么一时情急就胡乱骂人了?”
她暗暗发恼,面上可不敢再同他闹将起来,只得自个儿受了这“气”,嘴上还要讨好人了,扯动着他的袖子摇晃了两下,“引章先生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同我计较。”
年轻轻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真叫人心软呢,便是秦引章这样儿在战场上早就硬梆梆的心肠也稍软了些,将自己的袖子自她纤纤细指间抽回来,“哦,我年岁比你长,就要大人有大量是吧?”
顾妙儿心说这人真难伺候,竟是左右都不对,明明年岁比她长,到同她斤斤计较——她摇头,可不敢跟他硬怼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应对,将个脸儿笑得跟家里头那株经年的月季花儿一样灿烂,嘴上还认了错儿,“先时是我不对,是我脾性不好,叫引章先生为难了。”
嘴上虽认了错,心里头到是憋屈得很,分明是引章先生拿话说她先的,到头来叫她来认错,还得再把话再添添,“引章先生,都是我的过错。”
秦引章见她硬是挤出的笑脸,又瞧她到底城府不够,还是难免露了点不甘的形迹出来,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戳穿了她,小姑娘嘛,到底是面皮薄的,也就将此间揭过不提了,“看在你还算是诚心的份上,我就替你引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