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了……”褚珀的神识在他灵台外徘徊,她想要他活着。
罗不息手足无措地守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山河灵尊猛地站起身,他面上凝固的雾气剧烈波动,只见血色铺满的暗沉大地上,忽然冒出了细弱的绿色,生机从死气沉沉的大地中冒出头,便如春风拂过大地,冒出星星点点的碎花。
天幕中凝出一支白玉毫笔,划过厮杀的战场,那些纠缠不休的古灵就如同被赦免的囚犯,一点一点消散。
血雾消散,天幕的浓云中透出道道天光,咆哮的凶兽消失,在大地上逡巡的幽魂古灵在云层破开的光下,化成了轻烟。
遗迹内,前一刻还在与古灵殊死搏斗,下一刻对手就凭空消散,所有的修士都懵了,望向天空中那一杆白玉毫笔。
血色光晕从山河灵尊周身褪去,他渐渐褪色成一片纯白,“生花……”
山河图,本身是一张空白画卷,铺开可纳一方山河入内,一旦被收入图中,图中的一切皆可由生花笔主宰。
山河灵尊颤抖着,朝着天幕中的生花笔飞去。
那笔绕过来他,落到了褚珀面前。生花笔从宴月亭身上扫过,他满身的伤痕便一点点复原,碎骨重组让他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口鼻里又涌出血沫。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才恢复如初。
褚珀神识滞留在他眉心,看着他灵台重建,识海的伤痕愈合,她轻轻一碰,便落入其中,宴月亭识海内的霞光淡了许多,却越发明亮了。
原来是破晓啊。
褚珀一颗悬着的心才悠悠地要落地,便见那笼罩在朝光里的蛋咔一声,崩出了一道裂纹。
她心惊胆战地凑上前去,和顶开蛋壳的小鳄鱼看了个对眼。
宴月亭的元婴还真的孵出来啦!
第78章 小师姐不讨厌他的原形……
小鳄鱼冒出头来一眼看到褚珀, 像是被她惊吓到了一般,扭头缩回壳内,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宴月亭的元神这么害羞的吗?
褚珀在旁边守了片刻,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她转动眼眸,想起之前他暗戳戳拿异兽录试探她的样子,不由得抿嘴笑起来。
看来宴月亭对自己的原形真的很自卑诶。
“小鼍龙很可爱的啊。”见蛋壳里的影子动了动, 她故意道,“那你不想见我的话, 我出去好了。”
蛋壳里透出的暗影顿时一番躁动,一条尖尖的小尾巴从破壳处试探性地垂了出来。
褚珀轻轻摸了摸他的尾巴,心情彻底松懈下来后,那种劫后余生,大喜大悲的疲累让她再也坚持不住,神识一散, 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不息只看到褚珀身体晃了晃, 歪倒在宴月亭身上, 他整个人已经快被连番变故弄得想要厥过去, 紧张道:“怎么了?褚师姐怎么了?生花笔你快扫一扫褚师姐啊!”
师飞鸾伸手想要去抱起褚珀, 被罗不息眼疾手快地挡住, “你做什么?”
他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就算是修炼无情道, 心静如水的师飞鸾, 都有了些许恼怒之意, 冷声道:“罗道友,褚妹妹与我从小便定有亲事,我要做什么, 不劳驾你过问。”
罗不息不客气道:“你师父的前车之鉴还在,你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
师飞鸾目光骤然冷下去,令人望而生寒,“我师尊的事,容不得旁人置喙,我劝你最好慎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啧。”罗不息撇了下嘴角。
“要吵要打,到旁边去。”山河灵尊一道利风将他们两人一同推开几步远,凑过去检查褚珀,“她没事,神识起伏过大,昏睡过去罢了。”
生花笔兀自在褚珀身上转来转去,被她脊骨里的勾星刀气蛰了一下,自觉地换了一个地方,落在她手腕内侧,化成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山河灵尊面上的雾气几乎要掐出水来,凑到褚珀手腕处,像个陈年的老怨男,幽怨道:“生花,你都不跟我说句话吗?”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一株好苗子,没想到招来的却是一只恶龙,在宴月亭神识洒了满地图,混沌不清时,凭着掠夺本能,硬生生与他结契。
山河图被宴月亭强取豪夺认主,没想到生花笔现世,竟与他认了不同的主。山河灵尊现在后悔地想把宴月亭生吃了。
生花笔静静的,毫无反应。
倒是宴月亭的袖口里,钻出一缕黑影,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臭小鬼,你可吓死我了啊,呜呜呜呜……”影魔没有泪,只顾干嚎,嚎得肝肠寸断。
它跟在宴月亭身边十多年,虽然动不动就嚷着让他解开魔印,放狠话要扔下他不管,魔印骤然消失,影魔恍惚间又成了一滩游走在黑暗里,找不到归处的影子。
它差点迷失在遗迹的阴翳里。
山河灵尊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被生花笔无视的满腔怒火全都迁怒给了旁人,大手一挥,将所有人都扔出了图景。
一刻钟前。
在外护阵的修士齐聚南山之巅,玄阳宗宗主莫衡紧急闭关,现接任代掌门职务的是他的师弟,余望真人。他盘坐在最前,拧眉望着头顶变幻的海市蜃楼。
天幕上,涿鹿遗迹的虚影几乎覆盖整座南山,血红的浓云延绵铺展,不时爬过蛇形闪电,隐约能看到里面涌动奔流的磅礴灵力。
激烈的交战使得这副图景时刻都在变化着,杀戾之气俯冲下来,玄阳宗方圆百里,鸟惊兽骇,人不敢出。
骇人的灵压惊得玄阳宗护山大阵动荡不已,这一次遗迹内似乎比以往都要凶险。
祭祀被搅局,阵灵灵尊大怒,修士仓促入遗迹,玄阳宗主闭关,这一连串事,在所有人眼中都意味着不详,如今这反常之景,似乎都落实了众人心中的担忧。
只是碍于玄阳宗的威势,没人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