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过多犹豫,鼓起勇气朝后殿走去。
后殿白茫茫一片,蛛网几乎遮蔽了后殿的梁柱石像,断掉的蛛丝垂挂在四周,一眼看去,像垂挂的帷幔。
大殿正中的蛛网上挂着条人形的茧,褚珀心里咯噔一声,一边戒备四周,一边快步跑上前,操纵着勾星刀割断蛛丝,白茧砸到地上,一声闷响。
蛛丝下淌出一股红白交错的液体来,腥臭扑鼻。
褚珀又转头四处看了看,小心剖开那条白茧,一个惨白的脸从蛛网后露出来,脸上凝固着惊恐表情,扭曲地她辨认了好几眼,才确定这不是宴月亭。
“也对,男主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褚珀心跳平复,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宴月亭可是男主,所有人都可能死,他都不可能死。
但这个人有点眼熟,不像是云城里的人。
看了半天,才从他被蛛丝覆盖的脸上认出人来,是欺负宴月亭的那三人之一,好像叫周永安来着。
是云絮化的吗?可就算是云间兽吞食了“气”所化,这个周永安那时候也多半凶多吉少。
褚珀握住勾星刀,戳了戳他的身体,尸体内部已经溶化了一半,组织液和血流了满地,飞快地干瘪下去。
没有化成云絮,这是真的周永安。
褚珀脸色惨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周永安浮肿扭曲的脑袋忽然咯咯抬起来,眼珠子木愣愣地死死盯着她,下颌骨咔哒一声裂了,从他嘴里吐出一口气息。
道观的屋脊就在这时候突然塌了,一时间天崩地裂,褚珀反应极快地用刀光撑起一个屏障,周遭的屋脊梁木飞快崩离,参天古树拔地而起。
有两个人站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脚下是树根底下不见天日的幽深树洞,无数蛛网从那洞口往外蔓延。
周永安的尖叫撞入耳中,“宴月亭你疯了吗!你不能杀我,伤害同门可是重罪!”不知何故,他周身似乎动弹不得。
“明明是周师兄先要杀我的。”宴月亭面无表情道。
周永安一脸惶恐:“我没想杀你,我只是……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师兄这么怕脚下树洞,可见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小师姐说过,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玩笑,就不叫玩笑。”
褚珀忽然听他提到自己,本能地抖了下。
周永安求饶不成,转而厉声恐吓:“宴月亭,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你动我一下试试……”
宴月亭顶着他那副纯然无害的漂亮脸孔,温良地应道:“谨遵师兄之命。”他抬手轻轻扯下周永安腰上的青玉,顺手一推,周永安就如一片落叶坠入树洞。
在他骤然张大的瞳孔中,能看到宴月亭身后乍然涌出的浓云,那云絮吞没了宴月亭的身影,也顺着蔓延至树洞中,密密麻麻的赤红蜘蛛几乎将周永安裹成一个血人。
这是他最后一口气息构成的景象,很快就消散了,只剩凄厉的惨叫在周遭回响。
道观破败的大殿重新出现在眼前,褚珀回头看了一眼周永安面目全非的尸体,只觉得头皮发麻。
危,霸凌头头,危。
她一定要尽快远离男主。
勾星刀又开始兴奋战栗,后殿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巨响的还有说书老道士肆意的大笑,震得周围簌簌作响,蛛网乱飞。
“堂堂正道名门子弟,内心里翻滚的念头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还要骇人听闻,小子,你很好,很有前途。”
“哈哈哈哈——难怪那小丫头这么害怕你,那我便做一回善事,实现你心中所想如何?”
褚珀心里刚冒出不妙的预感,脚下就陡然一空,周围的场景都向她倾塌折叠而来,她听到铁链碰撞的锐响,下一刻,四肢都同时一凉,被紧紧锁住。
褚珀整个人被猛地掼到地上,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脑袋里嗡一声,短暂地眩晕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她已经身处在一处石室中,石室无门无窗,看着是全封闭的,狭小又逼仄,光线晦暗,只有一盏油灯孤零零地悬在石壁上。
石室正中一张石床,而她正四肢大敞,被铁链牢牢缚在石床上。
石床另一侧的墙上,密密麻麻排满了千奇百怪的刑具。
褚珀扭头看了一眼,眼前不由地一黑。
夭寿啊,男主心中所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布满尖刺的皮鞭是怎么回事?铁钩,烙铁,绞刑架,还有更多褚珀认都认不出来的东西。不得不说,宴月亭真的是想象力好丰富一主角,难怪连邪祟都欣赏他。
他是真的好恨我!呜呜——
灵力无法施展,没办法唤出勾星刀,褚珀用力挣扎了片刻,发现完全都是徒劳,她躺在石台上,就如案板上的鱼肉,等着刀俎现身。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下定决心,大不了自扒马甲,承认不是本人,看能不能打消一点宴月亭的杀心,至于出去后会不会被当做夺舍的妖人,总要有命出去再说。
在那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内时,褚珀张大喊,发出孤注一掷的呐喊。
——我不是小师姐。
然而,她的大喊并没有任何人听到,山洞内只有油灯燃烧时,噼啪的轻微声响。
她被噤声了。
宴月亭绕着整个石室细细查看,脚步声在室内慢吞吞地回响,他每走一步,褚珀心脏就跟着抽紧一分。
周永安那张惊恐的脸还历历在目,身体内的脏器都被蜘蛛毒液融化,腹部涨得像是怀了孕,黄黄红红的液体从他的七窍里往外渗,被轻轻一戳,整个人就像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宴月亭一言不发,故意将步子拖得缓而从容,欣赏着小师姐一点一点崩溃的表情,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比如口口,口口,口口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