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

第74节(2 / 2)

皇帝伤在后背,不能平躺,只勉强侧卧。担心他半夜不小心翻身躺下,许长安让有福取了一床极其松软的鹅羽锦被,轻而蓬松,放在皇帝身侧。

这也有意无意给两人之间添了一些阻隔。

自进宫以来,他们夜间经常同床共枕,但像今夜这般相安无事,还是头一次。

许长安双目微阖,听着皇帝的呼吸声,并没有立刻入睡。

回首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在做梦一样,不知不觉,竟到了今天这般光景。

“睡不着吗?”隔着松软的鹅羽被,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夜里,他刻意用气声说话,平添了丝丝暧昧。

许长安也压低了声音:“不是很困,你是不是伤口还疼?”

窸窸窣窣的,有一只手自鹅羽被那边伸了过来。

许长安怕他乱动,碰着伤口,下意识攥住他的手。

皇帝眉毛略动了一动,任她攥着,小声道:“睡不着,你跟我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呢?”

皇帝略一沉吟:“就说一说,我走以后的事情。”

其实有些东西,暗探也查了,他知道一点。但他更想听她亲口说。

在夜里,人的感情可能会较平时更加细腻一些。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受的伤,许长安的心就越发的柔软。见他问起,她也没隐瞒:“还能有什么事?就是找啊。你刚一不见,我就猜到可能是坏事了。我跟我爹吵架,只怕被你给听去了,你生气就走了……”

“我当时没想走。”皇帝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确实在气头上出门了,不过很快就想回来听你解释。只是昏迷不醒,被带回京了。”

承志心思简单,用情也深,明知被她欺瞒,也没怪她分毫,还帮她找理由。

黑暗中,许长安双目圆睁,嘴唇翕动。

她是他走以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他有些情意的。她当年有意利用,还在得手后说了很多伤人至深的话,而他那时竟然还愿意听她解释。

心里闷得难受,似乎有什么堵在胸口。半晌她只轻轻地叫了一声:“承志……”

“嗯,我在。”

许长安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也只是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承志。”

“嗯。”

握着皇帝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一下,许长安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后来发现有了文元,就留了下来,还说服我爹,对外说是我们成亲,又和离了……”

“没和离,还是夫妻。”皇帝突然插了一句。

许长安忽略心头涌上的莫名情绪:“……有了文元,我爹也就不再琢磨过继子嗣的事了,我继续打理金药堂,又发展了几个分店,还请了一位从御药房退下来的制药师。”

皇帝轻哼了一声:“你很在意金药堂。”

当初假装喜欢他,也是为了那几间铺子。

“对。”许长安也不想骗他,“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学医制药,以振兴金药堂为己任。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有意说的轻松一些:“你知道吗?我爹一开始,想让他叫承嗣的。他是真不会取名字,承嗣哪里能当人名了?还跟你重了……”

“重不了,我叫沈翊。”

许长安:“……哦。”

担心她多想,皇帝又续上一句:“不过你如果喜欢,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许长安唇线微抿,没有做声。皇帝一点点退让,她为什么不能在小细节处让他开心呢?

想了想,她轻轻唤了一声:“沈翊?”

明明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可不知怎么,皇帝听了,竟是心头一热:“嗯。”

他下意识伸手想拥她入怀,却因动作过大而牵动了伤口,倒抽一口冷气。

许长安听在耳中,立刻坐起身来:“你别乱动啊。”

后背伤口犹疼,皇帝却笑了:“好,不乱动。”

许长安仍不放心,起身下床,执了远处黯淡的灯来查看伤势,折腾了一通。

皇帝侧卧于榻上,看她长发逶迤,为自己忙碌,觉得这一刀挨得也挺值。

记着帮忙换药的事,许长安睡得并不踏实。半夜换药重新入睡后,她才睡得沉了。

甚至皇帝早起去上早朝,都没惊醒她。

她安静躺着,长发散开,右手松松握成拳,放在枕畔。

皇帝凝视了她一眼,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年后第一次早朝,真正要处理的政务不多,大多都是朝贺。没过多久,皇帝就宣布退朝了。

一旁的有福心中微讶,皇上不是要宣布封后的么?怎么没提这回事儿?

不过皇帝不开口,有福当然也不会去多事,只小心询问:“皇上,回永华宫吗?”

皇上身上有伤,脸色犹苍白着:“不,备车,朕要去太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