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笑笑:“多学一些本事,将来就算不在我这儿了,也不至于饿着。”
安安静静吃饭的文元闻言抬头看向母亲,好奇而疑惑:“阿娘,去哪儿?”
他一向话少,反应却不慢,能听出来母亲在说小五叔不跟在身边。
小五也愣怔了一下,感觉少爷的话另有含义,有点不安地问:“少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长安只捏捏儿子的脸颊:“没什么事,也不去哪儿,就是这么一说。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小五和青黛点一点头:“也是。”
文元则重复了一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记性不错,这一点,倒很像他父亲。
许长安看着儿子,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但最终,她只是冲儿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五本就听话,如今得少爷重视,又有生活奔头,越发肯用功了。
许长安对此颇为欣慰。
晚间文元在里间睡下了,青黛小声问:“小姐,你近来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许长安低头看着账册。
“就是感觉,感觉好像在担心什么。”青黛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小姐,进京前,我娘让我劝一劝你。说京城里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再招赘一个。虽说有小少爷了,可是,有一个能分担的人也好啊。有时候,我看着你,都觉得心疼。”
她如今爱情甜蜜,也不想看到小姐形只影单。
许长安眼皮一跳:“青黛,这话你别说了,我也就当从没听过。”
“为什么啊?”青黛不解,“是担心对小少爷不好?那可以挑一个老实靠谱好拿捏的嘛。我瞧着高太医就不错,人家是太医,也挺热心……”
“别别,可别这么说。”许长安忙不迭打断,“高太医帮咱们忙,那是因为他是严老先生的爱徒,受严老先生之托。你说这种话,是看轻了他!至于我,我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了。”
说实话,她现在对于情爱的兴趣还真不是很大,她考虑最多的是家人和金药堂。
更何况,那个人如今是皇帝,万一真记起来了,发现她让别的男人给他们儿子做爹,她还要不要命了?
青黛有些失落,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因为承志少爷吗?可他都走了四年多了啊。”
在许家,这个名字已有很久没人提起了。但当年旧事,她又怎会忘却?
她至今仍记得,承志少爷出走后,小姐多方寻找,还请人帮忙,甚至连义庄都没放过。那时候,她隐约觉得,小姐大概还是动了心的。
许长安干脆说道:“对对对,没错,就是因为他,他是文元的亲生父亲,我忘不掉他。”
青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可能是因为青黛的这番话,再见到高永胜时,许长安隐隐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高永胜这次来,乃是有公干。他一身太医服饰,一本正经,也不喊师妹了,直接说道:“许娘子,御药房需要十万贴的虎骨膏,其中你们金药堂负责一万贴,限期两个月内做好,届时御药房自会派人来取,并奉上酬金。”
虎骨膏的制作虽然复杂一些,但并不难做,制药坊里现在就有不少。两个月内拿出一万贴,不算难事。
许长安答应下来,多问了一句:“高太医,这么多虎骨膏是用在哪里的?”
“军营啊。”高永胜回答,“军营中每天都有武术演练,军士们少不得会有跌打损伤,像虎骨膏、红油膏,这都是常备的,还有各种金疮药。你们金药堂刚供奉御药,还不清楚。这些药,得多做一些,库存可千万不能少了。”
许长安一笑,心下感激:“多谢提点啦。”
“这都是小事儿,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许长安请高永胜喝茶,对方则摆一摆手:“今天就不喝了,改天吧。改天直接请我吃个饭得了。”
“也行啊。”
高永胜拱一拱手,告辞离去。
许长安送他到门外,目送其背影消失后,她才转身欲回店中。
然而,她刚一回头,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娘子。”
这声音清清冷冷,混在周围各种嘈杂的声响中,依然突出。
太过熟悉的音色,仅仅是三个字就让许长安心里一紧,停下了脚步。
她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皇帝一身常服,身披玄色大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身量颇高,容貌俊彦,又气势慑人,仅仅是这样安静站着,就让人心生惧意。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服饰的青年,腰间悬着兵刃,神情冰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许长安心头惶惶,惊讶而担忧。她先前只担心入宫时看见皇帝,没想到现如今在自家金药堂门口,竟还能瞧见他!
皇上不是应该每天待在宫里的吗?他来这儿干什么啊?他是不是真想起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短暂的慌乱后,许长安打起精神就要行礼:“民妇参见皇……”
她身子还未矮下去,手肘就被人轻轻一托,不得不中止动作。
冬日衣衫厚重,他们并没有肌肤相贴,可似乎有种酥麻的感觉自两人碰到的地方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
许长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蹭蹭蹭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