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

第34节(2 / 2)

许长安心里明白,太后多半是将她当做了丧夫的寡妇,也不辩解,只作认真倾听状。

正说着话,忽听内监高声唤道:“皇上驾到!”

内殿众人匆忙行礼,许长安也不例外,跟着有样学样。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已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平身吧。”

刚一听到这三个字,许长安就瞪大了眼睛,仿似心头有一道惊雷劈过,疑心自己听错了。

身旁人陆续起身,她也茫茫然跟着站起身来。

“母后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熟悉的音色,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但是,这个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许长安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次进宫,第一次看见贵人,太过紧张,以至于出现了幻觉。或许只是声音相似呢。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手心里渗出了汗。她终是忍不住抬起头,大着胆子看了过去。

只一眼,惊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第37章 记忆 竟然是他

年轻的皇帝, 正略微头含笑同太后说话。

从许长安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庞。容颜英俊,气质天成。他的面容, 与她记忆深处那个人一般无二。

竟然真的是他!

怎么会是他呢?

许长安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心脏狂跳不止。她竭力克制,才让自己没低呼出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 本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相遇的人,居然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身份。

承志, 父亲从外面领回来的失忆少年, 差点成为她的嗣兄, 文元的亲生父亲……

他还活着,很好。

可他怎么就摇身一变, 成了当今的皇帝?

短短数息间,四年前的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有他们在许家厅堂的初见,有她使各种小手段的刻意亲近, 有两人在陈家客房的抵死缠绵,也有他诚恳而认真的承诺……

许长安心头茫然, 耳朵旁边似有轰隆隆的耳鸣声。她原以为那些记忆都随着时光的流逝, 早被她给忘却了。直到今天, 她才突然发觉, 她一直都还记得, 只是不曾刻意想起罢了。

一时之间, 她心内五味杂陈, 惊、惧、忧、喜……竟不知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但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缅怀过去,她心里的种种情绪瞬间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现在该怎么办呢?

当年他听到他们父女对话,知道了事情真相, 负气出走,不见踪影,心里大底是怨恨的吧?自己对他骗身骗心、始乱终弃,父亲还将他狠狠责打一顿。他会不会报复?又会怎么报复?他要是知道文元的存在,会不会来抢文元呢?

……

她脑海里,各种思绪交织,乱糟糟的,半天毫无头绪。

尽管她在努力平复心情,保持镇定,可还是多多少少给人看出了异样。

郑太后关切地问:“许娘子,你可是身子不适?”

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儿呢?

“啊?”许长安一惊,连忙驱走心中杂念,她将头垂得极低,试图将面容隐藏起来,像是一个不敢窥探天颜的胆小妇人,变换了嗓音,回道:“多谢太后关怀,民妇无恙。”

“没事就好。”郑太后转向皇帝,“皇儿,这就是哀家跟你提过的,前日在齐云寺,救了哀家的小姑娘。不对,不能说是小姑娘。许娘子的孩子都三岁了。可惜了,也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太后絮絮说着,慈爱而温柔。许长安却听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暗暗祈求太后不要再说下去,可她自己又不能打断太后的话。

“哦?是吗?既是太后的恩人,那朕理当重赏。”皇帝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知这位许娘子想要什么赏赐?”

许长安哪里能要赏赐?她只能回答:“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民妇不敢以太后恩人自居,更不敢索要赏赐。”

她回话之际,老实站着,低垂着头,恨不得自己有隐身瞬移之术,好让皇帝看不见她。

郑太后有些不解:“咦,怎么突然就拘谨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许娘子,你别站着了,还坐下说话。”

太后吩咐,许长安不得不从,只得僵着身子,重新落座。

这一番动静不小,到底还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年轻的皇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双眉紧锁,眼神有点古怪。

许长安能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那视线犹如实质一般,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她攥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太后含笑埋怨儿子:“许娘子方才跟哀家说话时,还很自在。你一来,突然就拘谨了。哀家身体很好,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吧,别打扰我们说话。”

皇帝移回视线,失笑:“如此说来,倒是儿子的不是了。母后少坐,儿子先行告退。”

“走吧走吧,快些走吧!”太后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模样,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