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孙掌柜所说,一切都仍按照着先前商定的章程,按部就班,并无异常。
唯一有变化的,是众人对她的态度。
许长安没在金药堂久待,略吩咐几句,就乘车回去了。
而那厢,许敬业又带着义子去其他几个店铺巡视,颇有些意气风发:“这,这些,都是咱们的。”
承志有几分心不在焉,只应了两声,以示知晓。
“怎么了?”许敬业注意到义子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累了?”
承志勉强笑笑,摇一摇头:“我没事。”
许敬业不也细问,他只是在经过吴记绸缎庄时,稍稍驻足了一会儿。
说起来他这次刚一回湘城,吴家就派人来提亲了。
或许他应该给吴家一个回应了。
—— ——
进入六月后,天越发热了。
每天清晨,承志都早早去金药堂打杂学习。
然而,这天他正要出门,却被义父叫住。
“承志啊,今天你别去药铺了,等会儿有客人要来,你留下来,帮忙招待一下。”许敬业神色和蔼,“这以后可都是人脉。”
承志点头应下:“是。”想了一想,他问:“义父,是什么客人啊?”
许敬业笑答:“是吴家的,吴记绸缎庄,你有印象没?”
承志略一思索,吴记绸缎庄的位置、大致模样以及偶尔听到的关于其的言论悉数浮上心头:“我记得。”
前尘往事,他固然一概不知,但他记忆极佳。只要扫过一眼,听过一遍,哪怕是不经意间,日后再提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吴家的老爷子走的早,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吴夫人是个有手腕的,这几年把亡夫留下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前几日跟我说,想要为她的儿子,求娶长安。”
“求娶——长安?”承志心头一跳,瞳孔骤然一缩。
他知道,“长安”是那个妹妹的名字。
“是啊,我还想着她嫁不出去,没想到,早早地就有人上门求娶了。你知道吴夫人为什么想要儿子娶她吗?”
承志默默摇头。
“吴富贵跟他爹娘不一样,那小子从小就皮,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后等他当了家,早晚都把产业给败光了。吴夫人就寻思着,找个厉害的儿媳妇,帮她管着她儿子,也管着铺子,所以就想到了你妹妹。”
起初许敬业是看不上吴富贵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天作之合。长安身为女子却于女工针黹一道一窍不通,还不安于室,总想着家业。让她嫁到吴家去,将来打理吴家铺子,也算成全了她接管家业的志向,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家看上的,不就是她这打理家业的本事吗?不然谁家愿意娶一个从小当男子养大的媳妇?
许敬业叹一口气,心想,女儿虽然骗他多年,但他这个做亲爹的,却一直是真心实意为她考虑。
“吴家那边说,吴富贵想看看你妹妹女装的样子。等会儿他来了,你陪他去吧。这要成了,以后就是正经亲戚……”
义父絮絮说着,承志却有片刻的失神:妹妹女装的样子么?
吴富贵来的很早。
和承志想象中不同,吴富贵竟然不是一个圆脸胖子。相反,这个人的模样还挺周正。
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一双桃花眼分外多情。可能因为家里做绸缎生意的缘故,他穿着一件极为鲜亮的绿袍,看起来朝气蓬勃。
吴富贵迈着方步走进厅堂,站定后,“啪”的一声将手里折扇合上,躬身行了一礼:“世伯,世兄。”
伴随着他的动作,承志闻到一股脂粉香气。——这些天学着辨认药材,他对气味也逐渐敏感起来。
许敬业含笑点头:“贤侄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吴富贵落座后,寒暄几句,直奔主题:“听说前段时日妹妹受了伤,家母心中甚是挂念,特命小侄过来探望。”
虽说是相看,可大多数人都选择找个借口,而不是直接摆到明面上。
许敬业会意:“多谢你母亲挂念,已经好多了。承志啊,你陪富贵去看看你妹妹。”
承志笑笑,冲吴富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吴富贵自小和许长安熟识,也来过许家几次。当下不用承志带路,自己走在了前面。
方才已注意到此人黑眼圈重,身上有脂粉气,现在又看他脚步虚浮,承志暗暗皱了眉。
他暗自猜测,比起他,“妹妹”应该更讨厌这个叫吴富贵的吧?
从厅堂到青松园,距离并不远。不消片刻就到了,可惜他们扑了个空。
青黛告诉他们:“小姐拿了本书出去了,可能是在荷塘那边。”
两人只得改道去荷塘,荷塘就在后院。
许家祖上赚了些银钱后,建了个大宅子。
许长安的母亲高氏,喜欢侍弄花草,特意让人在后院的池塘里种上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