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桐啊一声, 回神补充:
“你听见外头流言了?没那回事。衣服不是买的,我给做的, 花不了几个钱,没有铺张浪费。”
说着又皱眉打量他一身风尘, 嫌弃地赶他去换衣洗漱。
唐果还不乐意跟爸爸分开,正粘人得紧。唐远征顺手塞给她一块钙奶饼干吃着, 说家里来客人了不能胡闹。
简青桐惊讶地往外头看看,问:
“谁来了?”
唐远征留意着她的脸色,低声交代:
“我妈离婚了,方明华也离婚了,儿子归她,没地方去, 我带回来暂时住两天。”
简青桐微扬眉, 倒也不觉得吃惊:
“人来了怎么不请进屋?我都没听见。”
说着低头瞧瞧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家居服,询问他的意见:
“我就穿这身行吗?换衣裳好像来不及了, 一直把人摞在院子里算怎么回事。”
唐远征顺着她的话往她身上扫一圈,见她上身穿一件宽松的柳叶黄开襟线衫,里头衬着一件雪白的高领秋衣,秋衣领子往外翻一圈, 堆着像是木耳一样的花边, 瞧着还怪好看的;
底下穿着一条灰不灰蓝不蓝的肥大裤子, 裙子?看着也像是针织的, 松松散散地直垂到脚面上,露出脚上兔子头的拖鞋。
再看回头上,同样松松地编了条麻花辫,斜斜地垂在右肩,头皮上勒了条和裤子一个色的发带,辫梢上也系了个同样颜色的蝴蝶结。
就很懒散没规矩。
他抬手把她耳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似在忍耐地说:
“我重新给你梳个头。”
简青桐嗔他一眼:
“问你衣裳呢你说头发,有发带呢,能乱到哪去。算了,就这样吧,一直晾着人已经很失礼了。”
简青桐一把捞起乖巧吃饼干的唐果,挂上一脸微笑走出去,回头喊唐远征:
“别傻站着了,赶紧的啊。”
头回见婆家人,还没改过口,她一个新媳妇多少有点尴尬,必须得叫当儿子的在场居中介绍。
唐远征看着她松松垮垮毛毛躁躁的一身,勉强压下心中烦躁,大步追上去。
“你别出来了,小心弄脏鞋。”
那兔子拖鞋白得跟雪似的,腿上也不知道是裤子还是裙子的又肥又长,都怕她踩到脚后跟底下,抱着孩子再给摔着。
简青桐脚步慢下,来不及跟人客套,先看见院子里祸祸菜地的小老太太,赶紧喊一嗓子:
“别拔!住手!你快出来!”
再看看秃了好大一块的菜地,简青桐着急地回头催唐远征:
“快把人弄出来,咱家菜地是试验田,这些都是样本,不能拔!”
正顶着烈日勤劳干活的王翠枝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怀疑这是儿媳妇给的下马威。
她把手里满满一把病秧子菜狠狠往旁边一丢,板起脸站起身,不满地上下打量第一次见的儿媳妇,又委屈地去瞧黑着脸的儿子:
“远征啊,你要是不想叫妈来,妈走。你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别为了妈拌嘴。妈还能动弹,一个人咋凑合着不能过日子?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剩不了几天活头。”
说着还扯起袖口擦了下眼角。
简青桐一阵恶寒!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老白莲台词儿?她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有同样毛病的还有方明华。
她飞快地皱一皱眉,飞快低下头掩饰神情,护着怕生的儿子悄悄往后挪了挪。
她的这个后妈呀,真是不知道该叫人说啥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总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样爱娇。
虽然人也勤快眼里有活,一天到晚不闲着,就是最爱踩着别人捧高她自己,嫌人家脏嫌人家懒,动不动嚷嚷着干一天活累得这疼那酸的,叫她歇着吧还要说她不干能指望谁,好像离了她地球都不能转了。
最烦人的是,她还总爱背后说自家儿媳妇、后闺女的坏话,当面就装好人,不单跟亲戚邻居说,还当着不懂事的孩子面前说!说你妈咋咋不好,奶(姥)咋好,挑拨离间都没这样式儿的!
方明华要不是亲眼撞见一回,都不能信。
家里头的男人们似乎就吃这一套,也算是种本事。
可唐远征是好糊弄的?不记仇就不错了!
方明华护着儿子又后退一步,摆明了不想掺和。
她把自己个儿的位置摆得很正。后妈跟亲爹离了婚,她跟唐远征连那层疏远的继姐弟的关系也断了,就是毫无关系的认识的人。
不,唐远征帮了他们娘俩,算得上有恩,更不能给人家添乱。
要不是无处可去,她也不愿意上门来给人添麻烦。她又不是王翠枝,人家可是亲娘俩,有没有隔夜仇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