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组织措辞的时候,突然看清陈东拍在桌子上叠成小方块的报纸,一眼瞅见露出来的作者名字,简青桐?
这就是堂妹登报上的文章?
“你把报纸带来了?快给我看看!”
简青松一把抽走报纸,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插图忽略掉,上头的男人不认识!
“……铁骨铮铮马上鸣,青春无悔保和平!招弟,这你写的?”
面对一脸激动的堂哥,简青桐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为什么要当众宣读啊啊啊!
“嗯。”她热着脸点点头,力持镇定。
陈东得意地扫一圈被镇住的众人,高声肯定:
“没错!这就是嫂子写的文章,插图也是嫂子画的!
我们首长都表扬嫂子写得好,特意给她调到军区总宣传处,别看拿的工资级别不高,但这是破格录取,还不用坐班,全军区独一份儿!”
哦豁!众人再度齐齐抽气,一脸震惊。
简青桐尴尬地笑。
“低调低调,感谢组织信任,我还差得远,需要继续努力。”
简青松手里报纸被亲爹抢过去,他白净的脸上激动地涨红,搓着手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蹦过去跟有点耳背的爷爷,大声说起堂妹上报纸的内容。
简青桐很快迎接来一波更猛烈的夸赞,有些不适地微微皱眉,脸上的营业微笑就快挂不住了。
简老太离得近,最先察觉孙女的表情变化,稍微一寻思便猜个差不离,忙提高嗓音笑着赶人:
“你们别凑我家看热闹了,时间不早,都赶紧回家做饭去,下晌还要上工。我们也要收拾收拾上乡里头下馆子去。”
说着又含笑招呼陈东:
“陈同志一路开车辛苦了,再喝口水。”
陈东对简家人没啥意见,还有意想帮自家营长在岳家刷刷好感,当即又端起齁甜的红糖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简老太发了话赶人,俩儿媳妇便帮着往外头送客。
在大门口又聊了好几句才把人都送走,大嫂孙喜莲对最小的弟妹说:
“胜男,你觉不觉着,招弟这次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
王胜男是知青,跟简新祝俩人自由恋爱结的婚,平时就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对二房三个养得木木讷讷的侄女有些看不上。
她倒不是有啥知识分子的优越感,而是恨铁不成钢,真心瞧不上这仨侄女逆来顺受的窝囊性子。
先前有一回她实在瞧不过眼,帮侄女出头说了重男轻女的二嫂几句,结果侄女还不领情,一门心思护着自己亲妈亲弟弟,反倒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折了回面子,王胜男就再不管二房那摊子烂事。谁还没个脾气了?她欠他们的?
“大嫂你也瞧出来了?”
王胜男放慢脚步往回走,看看大敞而开的北屋门,抓紧跟大嫂小声聊两句。
“你也知道,我平时不爱跟二嫂他们打交道,对几个侄女了解都不多。但我冷眼瞧着吧,咱这三个侄女,怕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招弟先不说了,就说盼弟,你能想到她能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儿来?还有下头那个来弟,才多大就跟白承乾搅和到一块儿了,平时面上装得多老实!”
孙喜莲也点头认同,压低声音说:
“你还别说,我也是被老二他们家这一出出的闹得心惊,差点连累我柳柳婚事黄了。”
她顿了顿,跟弟媳妇交换个眼神,彼此心有戚戚。
简青苗之前闹出的事情影响太坏,还进去过!事后还传出好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傍大款啥啥的,听了都脏耳朵。
家里出了这么个搅家精,除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简老二他们一家,谁不是脸上无光?
就连正在相看人家的简青柳都受到影响,被好些人挑拣说闲话,气哭了好几回。
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嫁去部队的招弟,这婚事真要艰难了。明明简青柳跟简青松是最有福气的龙凤胎,婚事本该特别抢手才是!
王胜男一向跟大度明理的大嫂处得不错,也真心疼爱懂事温顺的大侄女,加上自己也有女儿,真心理解大嫂的难处。
“都过去了。这下好了,招弟刚好回来喝柳柳的喜酒,还给了那么些东西添妆,咱柳柳腰杆儿也能直起来了,以后就都顺了。”
孙喜莲脸上露出轻松的笑,低声说:
“招弟是个好孩子,向来心肠好,又重感情,以前多受欺负,都不肯偷奸耍滑,说爹妈姊妹半个字的不好。
这回真多亏她了。就冲她这么帮我柳柳,我记她一辈子好。刘香兰不乐意要这个闺女,我要。”
王胜男亲热地挎上大嫂的胳膊,看看马上到北屋了,忙小声说:
“大嫂还是多想想,我看这仨侄女都不是没心眼的。招弟也是个能忍的,一装十八年,我想想头皮都发麻。
换成别个孩子,自己学会俩字儿,能画上两笔,是不是恨不得当时就昭告天下,听人夸奖几句?偏她藏得深!
反正我性子直,不乐意跟这样人打交道。嫂子要跟她好别拉着我,我只大面上过得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