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默默递了杯水过去,潘从军接过来仰头灌下,恶狠狠地拿手背擦一把嘴,眼神里像有火在烧。
“那帮王八蛋,简直畜生不如!之前有人来报案,我接了,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呢,上头发话不让查了。
我找领导反应,提出案子里头的疑点,直接被罚停职写检讨。
晚上有人上我家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叫我放聪明点,别多管闲事。
我觉出不对,表面上答应配合,背后找机会偷偷联系报案人,继续追查案情。
不到一天,报案人一家被人举报,抓去受审,各种批,各种斗,没几天就没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鲨。
我悄悄去看了,现场特别潦草,几乎没怎么伪装,很明显的谋鲨。可案子就那么荒唐地定性成了自鲨,革委会的人定的,我们反对都没用。
我良心上过不去,继续往下追查。
可你说巧不巧,每当我查到一点点线索,那线索就会立马断掉,证人全家立马出事,各种匪夷所思的罪名往人家头上扣,无一幸免!
后来,证人怕了,反过来逼我滚,说我比那些混蛋更可恶,要害他们全家;还说逼急了他们,就拿我家人出气,叫我尝尝多管闲事的后果。”
他咬紧腮帮子,脖子上青筋直跳。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让人心寒的是,受害者家属的反水。他们也怕了,也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只是想还原真相,替受害者伸冤,我是来帮他们的!
没人领情。
有人在我儿子放学路上,给他套了麻袋,打断了两根肋骨;有人往我家猪食槽子里放老鼠药,放倒了两头马上要出栏的大肥猪;还有人往局里写举报信,诬陷我乱搞男女关系……”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整个人像是即将爆发的火,也像是马上冻结的冰。
“那群王八蛋!”
他磨着牙咒骂。
简青桐跟陈东交换个眼神。
陈东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潘哥你冷静,再喝口水。”
陈东又给他倒杯水,关心地问:
“家里没事吧?”
潘从军又灌下一杯水,叹口气说:
“没出大事。我连吃几个闷亏,也不敢再大张旗鼓地调查,对方太狡猾太卑鄙了,局里肯定也有人被他们威胁收买了,对案件调查很不利。”
他一脸郑重地说:
“你们我是信得过的,我想把这些年暗中调查的证据交给你们,你们是新面孔,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我在这边干得实在是憋屈,有机会的话,我是真想回咱部队去。这年头,公,安不好干哪。”
简青桐垂下眼喝水,心说,这年头,哪一行都不好干。
不过她理解他这种逃避的心理,部队确实是相对平静的世外桃源,她不也削尖了脑袋挤进来了么?
不过好像几年后就会有大裁,军,大批战士转业,回归普通人生活,这是后话了。
陈东拍拍潘从军肩头,以一种理解的语气安慰说:
“潘哥别灰心,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工作上一时的困难难免,咱们出任务还得卧底呢,危险不比这个高?扛过去就是胜利,咱部队出来的人能怕这个?”
潘从军长长出口气,笑得释然:
“好久没听这些话了,就像指导员站我面前似的。我也不是灰心,就是憋屈久了,见着亲人发发牢骚。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放弃,没变质,走到哪都是咱部队的人,不给部队抹黑。”
陈东大力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潘从军交了番心,天儿也不早了。
陈东跟他回去取证据,简青桐回房间洗澡。
她有些不放心,悄悄把微型侦查器粘潘从军身上了,又叫丑石头偷偷跟着陈东,保护他的安全。
丑石头沉迷动画片不想动,简青桐许下三套新的小裙子才成交。
陈东直到半夜两点多才回来,有丑石头跟着,简青桐倒也不担心。
潘从军那边确实有人在盯他,他机警地把盯梢的人引开,掩护陈东顺利拿到藏匿的证据,这才东摇西晃像个醉汉似的回家睡觉。
侦查器超出遥控距离,简青桐没法指挥侦查器跟上盯梢的人,也就算了。反正有监控录像,不怕找不着人。
陈东一大早来敲她房门,简青桐看看时间才早上四点半,算一下他才睡了俩小时,看着还精神奕奕的。
简青桐看看他头顶黑黢黢的寸头,这发量真心慕了。
“嫂子,我要去办点事,可能回来得晚点,你就在招待所等我,别乱走。”
陈东挤进门,压低声音小声说。
简青桐瞄一眼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丑石头,点点头叫他小心点。
陈东笑出一口大白牙,给她透了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