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个个是皇帝

百日宴(2 / 2)

刘胥抱着软软的小侄子,对上侄子乌溜溜的大眼,不禁感慨,“二郎真乖。”话音一落,二郎又笑了。刘胥心中一动,转向刘旦,“阿兄,我想把二郎抱——”

“抱哪儿去?”刘旦打断他的话,“抱你宫里?皇兄不跟你计较,父皇也会骂你。也不看看二郎才多大,长不长脑子?”

刘胥缩缩脖子,很是心虚,“弟弟没有说要把二郎抱走,弟弟是想说,明日还来抱二郎。”

“你当我耳背?”两兄弟的生母李姬也不在了,刘旦认为他应当照顾好弟弟,“等一下皇兄回来,我就告诉皇兄,你想把他的儿子抱走,我看皇兄信不信你。”

刘胥急切道,“不准说!”

二郎吓一跳。

阮书怕他抱不住,在一旁守着,看得清清楚楚,连忙提醒,“王爷小声点,二皇孙还小,王爷的声音太大会吓着二皇孙的。”

“不怕,不怕。”刘胥连忙压低嗓音,很是温柔的说,“二郎,我刚才是说你三叔父,不是说二郎。我最喜欢二郎了。”

刘旦故意问,“你不是最喜欢大郎?还说大郎敢不理父皇,大郎很厉害。”

“我是喜欢大郎。”刘胥下意识看一下大郎,“可是大郎不喜欢我,我决定也不喜欢大郎。”

齐王刘闳忍不住说,“大郎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皇兄说了,大郎有时候都不想理皇嫂。皇嫂是大郎的母亲,你会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吗?”

“没人会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广陵王刘胥道。

刘闳笑道:“对啊。所以大郎不是不喜欢你。”看一眼大郎,就问阮书,“我可以抱抱大郎吗?”

“王爷坐榻上,婢子把大皇孙放王爷怀里。”奶姆开口说。

刘旦先他一步坐下,道,“把三郎给我。”

太子刘据扶着史瑶下车,到院里就听到“哈哈哈哈”的笑声,夫妻俩相视一眼,循声往偏殿去。

冬天冷,偏殿门紧闭着,原本侯在外面的小宫女也见了。刘据看一眼史瑶。史瑶推开门,夫妻俩进去就看到屋里全是人。

小宫女立在墙边面带微笑,几个奶姆和阮书跪在榻边,榻上有三个少年,履扔的到处都是。刘据没看到正脸,只看地上的履就知道,“孤的三个弟弟。”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下来。三个少年齐刷刷回头看,看清来人,吓一跳,异口同声道:“皇兄!?”

“你们何时来的?”太子大步走过去。

三个少年忙把怀里的小孩放榻上,起身行礼。

“坐下吧。”太子赶在他们站起来之前说。

三位少年刚想道谢,注意到站在太子身后的女子,又不约而同地问,“这位便是皇嫂?”

“是的。”史瑶笑道,“三位王爷是来找大郎他们玩儿?”

刘闳和刘旦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

刘胥大咧咧道,“是的,皇嫂,三个小侄儿太好玩了。无论弟弟怎么逗二郎,二郎都不生气。大郎刚刚吐阿兄一脸口水。三郎乐得咯咯笑。”

“吐三弟脸上了?”刘旦和刘胥同母,如果是刘闳,刘胥会说二哥,而不是亲昵的喊“阿兄”。

刘旦脸色更加红了,很不好意思说,“弟弟见二郎和三郎都笑,大郎不笑,就抓住大郎的小手说他,你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啊。大郎可能觉得弟弟烦……”

“他们仨大郎脾气最大。”史瑶道,“他还冲我吐过呢。下次再冲你吐口水,你揍他。”

刘旦猛地抬头,张了张嘴,“揍,揍他?”

“你皇嫂说笑呢。”太子道,“他现在还小,你先给他记下来,过两年再揍他。”

刘旦看向太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笑着说,“弟弟记下了。”

“皇嫂,弟弟明日还想来找小侄儿玩。”阮书方才说过太子脾气好,可是刘胥觉得太子妃更好说话。

史瑶笑道:“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皇嫂真好!”刘胥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高兴。

太子板着脸,问道:“孤不好?”

“没有,不是的。”刘胥慌忙说,“皇兄也好。”

史瑶面带微笑,道,“我更好。”转向太子,“是不是?”

“是,你最好。”太子瞥她一眼,幼稚。

刘胥见状,瞬间明白太子故意逗他,也忍不住冲太子撇撇嘴。

燕王刘旦看到,瞪刘胥一眼,收起你的小动作,就对太子说,“天色已晚,皇兄,弟弟就先回去了。”

“天快黑了,吃了饭再走吧。”史瑶顺口说。

刘旦下意识看太子。

如果是以前,太子会认为史瑶真心挽留三个弟弟,自从听史瑶说她家乡的人见面问好都是问“吃了吗”,太子觉得这就是句客套话,“你们那里没有铁锅,昨日在父皇那里吃的菜,在你们那里没法做,在孤这里可以吃到。要不要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要!”刘胥抢先说,“太子皇兄,长安城内有卖铁锅的吗?弟弟想买几个锅带回去。”

史瑶故作不解:“你们还回去?”

“我们不回去?”刘旦下意识反问。

史瑶眨了一下眼,疑惑道,“父皇只召你们回来,几位伯父和叔父都没回来,我还以为父皇想你们了,想趁此机会把你们留在身边呢。难不成妾身误会了?殿下。”

“父皇没说过。”太子知道她做戏,也乐意顺着她的话说,“不过,你们仨如果不想走,孤可以去跟父皇说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三个少年傻了。

刘胥心思简单,很想点头说好,见他兄长没表态,就强忍着没开口。

刘彻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西凿西域,北击匈奴等等,刘旦小时候就是听这些事长大的,内心很崇拜他的父皇刘彻。

刘彻虽然把他们赶去封地,刘旦也不恨他父皇。王爷就国乃祖宗家法规定,他们祖父的胞弟,有太皇太后护着也照样得去封国,更何况他们一不是太子的同母弟弟,二来生母都已经不在了。

再说了,封国虽好却不如长安繁华,像昨日在宣室殿吃到的美食,封国就没有。住在长安还能时不时见到父皇,刘旦自然是想呆在长安。

可他怕他父皇刘彻误认为他想争储,也怕太子误会,自然从未跟任何人提过,哪怕是内侍,他想留在长安。

太子突然提起,刘旦也想像刘胥一样,点头说好,可他不是年幼的弟弟,他知道一旦太子误会他有二心,他以后的日子恐怕都要在被监视中度过。刘旦又不能不回答,便说,“弟弟也想天天见到小侄儿,可是弟弟不回去,封国怎么办?”

“你们在封地,封地的大小事不也是相国代理?”史瑶故作不解问。

三个少年中最大的十二岁的刘闳身体还不好,想亲自处理也没那个精力。刘旦和刘胥年幼,还正在跟老师和相国学。史瑶这话说的很对,刘闳却不能附和,“弟弟现在还小,过几年长大了,就不需相国代理了。”

刘据本不同意几个弟弟留在长安城,“见多识广”的史瑶劝他,他最喜欢的舅父也支持史瑶,太子为了劝说刘彻,这些日子一有空就搜集近些年封国王爷谋反的资料,打算不日呈给刘彻,用事实告诉刘彻,他为何提议王爷留在长安。

然而,他资料都搜集好了,三个弟弟明明满眼渴望,却说违心的话糊弄他。太子拉下脸,“你们就跟孤说句实话,如果想留在长安,在父皇问起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说不想离开父皇。剩下的孤来办。”

“皇兄准备如何劝说父皇?”刘旦问。

太子:“三言两语说不完。”

刘闳以前就听身边人说,太子和他那杀伐果断的父皇很不一样,这两天又见太子对他和刘旦、刘胥一样,从未因为他母亲王夫人的缘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认为对太子够不成威胁的刘闳很愿意相信太子善心发作,“不是弟弟不信皇兄,弟弟怕父皇动怒,连累皇兄。”

“不会的。”太子信誓旦旦,“你们别陷孤于不义就行了。”

刘胥忙说:“不会的,皇兄。弟弟如果那样做了,就罚弟弟以后再也见不到好玩的小侄儿。”

“好玩?”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刘旦慌忙把莽撞的弟弟拉到身后,“是陪侄儿玩,四弟不会说话,望皇兄见谅。”

“哼!”太子面色发冷,瞪一眼刘胥。

史瑶笑道:“四弟小孩心性,殿下就饶四弟一次吧。”停顿一下,又说,“妾身吩咐庖厨准备晚膳?”

太子微微颔首。史瑶出去吩咐,考虑到刘闳身体虚弱,便命厨子做鱼汤面,菜也以清淡为主。

鱼汤里面放了不少姜,没了腥味,还有点微辣,喝一口汤,浑身暖洋洋的。刘旦吃着劲道的面条,看着乳白色的鱼汤,闻到炖的软烂的鸡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心中那点犹豫也消失殆尽,回去的路上就跟兄弟说实话,他想留在长安。

十月一初九,三个皇孙的百日宴当天,太子刘据的姊妹、姑父姑母,姨母姨丈以及表亲都来到未央宫。

皇帝刘彻兄弟们都在封国,以致于刘室宗亲这边只有三个小王爷。饶是这样,未央宫中主要用来举行皇家婚、丧大典的前殿内的人依然满满的,还只是男宾。

女客在后殿,后殿比前殿小许多,以致于后殿内的人看起来比前殿还多。史瑶随皇后进去,热热闹闹的殿内安静下来。

彼此见了礼,除了皇后和太子妃史瑶,最为尊贵的平阳大长公主走到皇后面前笑着说,“天天听仲卿说,三个皇孙如何如何乖巧可人,今日可算见着了。”

“母后怀里抱的是三郎。”史瑶笑道。

平阳大长公主:“臣妾可以抱抱吗?”这话是对皇后说的。

《左传》有言,“男为人臣,女为人妾”。一声“臣妾”表明她是卫青的妻,而不是汉室大长公主。皇后笑意直达眼底,“自然可以,三郎很乖的。”

“仲卿见他们一次夸一次。”平阳大长公主有孩子,自然会抱孩子,三郎到她怀里没有任何不适,倒也乐意给她个笑脸。

百闻不如一见,平阳大长公主惊讶,“这孩子——”

“祖母——”

平阳大长公主心下不快,回头一看,是她孙儿,也是卫长公主的儿子的曹宗,身边还有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收起怒气,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叫三个小弟弟去前殿。”平阳侯曹宗眼巴巴盯着她怀里的小孩,怕平阳公主不同意,指着身边人说,“祖母不信可以问小舅父。”